尋常人看到這情形都會走開避嫌,秦景卻主動迎上去,“祝娘子?!?/p>
祝明月轉(zhuǎn)身,“秦大哥,怎么下來了?”
“出來透透氣,”秦景垂下眼眸,“上面都是文才斐然之士,聽得似懂非懂,有些后悔跟著飛鴻阿照上去胡鬧了?!辈⒉唤橐獗┞抖贪?。
祝明月手扶在欄桿上,“只當去見識另一種風(fēng)景,不必有負擔?!蹦鼙簧纤九踔南聦僖从斜尘耙从斜臼拢拔奈涠际堑?,世間又能有幾人比得上你武藝絕倫呢?!?/p>
庸碌的才子遍地都是,至少在春風(fēng)得意樓是如此。
祝明月不得不承認當初有失考慮,長安文人的整體水平有待商榷。
盛唐的詩人們是強大國力滋養(yǎng)出來的,而現(xiàn)在的大吳做不到。
秦景學(xué)著祝明月的動作,“在看什么?”
這個露臺的視野并不算好,街景只能看到一角,更多是看到附近商鋪的屋頂。
“長安,”祝明月手掌不急不緩地拍打欄桿,眼中涌動著火焰,“我沒有到這里時,對長安,天下長安,有許多瑰麗的想象。”
秦景:“長安,是我平生所見最宏偉的雄城?!辈唤?jīng)意間帶著軍人的眼光打量。
“是呀,第一眼驚艷。然后,”祝明月扭頭,“后來的事你都知道了?!?/p>
秦景知道她是想起龔波之事,“世間自有公道光明,錯不在你,不該因小事小人自苦。”
“我怎么會和自己過不去呢,”祝明月唇角微挑,嘆息,“長安不是故鄉(xiāng),我的人生只有來處,卻再也沒有歸途?!?/p>
家鄉(xiāng)故鄉(xiāng)一字之差,但故鄉(xiāng)是再也回不去的地方。
“就好似無根的浮萍?!痹?jīng)根植的文化制度通通化為飛煙。
“你絕非浮萍,”秦景并不覺得一個受了欺負,會立刻想法報復(fù)回去的女子會是漂泊無依的浮萍。
思量良久,“我不知該如何形容,”用一株草一朵花還是一棵樹,“但祝娘子你遲早會生出自己的根。”
祝明月:“秦大哥,知道填海造陸嗎?”
秦景不知道為何話題從浮萍跳到大海,“只聽過精衛(wèi)填海?!?/p>
“土石、沙土、泥漿填入海中,我這一粒浮萍跟著傾倒下去,天長地久成礁成島?!?/p>
深深扎根在大陸架上,生出的不是根須,而是海岸線。
經(jīng)得起風(fēng)吹雨打滄海桑田,是大自然鬼斧神工的奇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