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頭見水池邊站著一女郎,好一會一動不動。
杜喬急忙躲在一棵大槐樹后,這女子他認識,正是千里迢迢來長安投奔褚生的河北女郎,約莫只知道她姓趙。
今日其實是二人第三次見面。
第一次是褚生家門口的熱鬧。
第二次趙娘子被流氓逼進暗巷欲圖不軌,杜喬正巧路過見惡事發(fā)生,附近無人又沒有趁手的武器,他一個文弱書生逼不得已在墻角撿了塊磚頭正準備沖進去。
誰料趙娘子從腰后掏出一條鞭子,鞭影凌厲三五幾下把流氓抽得躺地求饒。
趙娘子不欲將此事聲張,收了鞭快步離開。走到巷口看到拎著磚的目瞪口呆的杜喬。只以為他是故意收買流氓演英雄救美戲碼,俏口一吐,“滾!”
曾見過這個書生和褚生走在一起,兩人一伙的。
走出幾步便知道自己想錯了,有準備的人會拎著磚頭出現(xiàn),他是真的想救自己。可惡言已出,轉(zhuǎn)頭道歉放不下面子,只能快速離開。
反正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和褚生混在一起的都不是好貨色。
杜喬不以為忤,他見過鄉(xiāng)野的粗俗,觀過長安的富貴繁華,也懸著心肝見識過匪寨的血腥。
趙娘子所遭所遇真的是意外么?
她又不是祝明月等人無知無畏敢在城中孤身行走,出門應(yīng)是極小心的。
前幾日有一位惡少被打得鼻青臉腫塞著狀紙口供套進麻袋,青天白日扔在京兆府門口。
大理寺少卿恰逢其會,直言此等惡性事件必須秉公辦理。
為何?
雖然“義士”盡量掩藏行跡,可在積年辦案的官吏眼中還是能找出一絲蛛絲馬跡。
問題在幾份口供上。
寫字的是女人,且左手書寫,懂律法或者身邊人極熟悉律法。畢竟普通士人不會知道官府公文格式,整張口供沒有一句廢話。
何等人家才會培養(yǎng)出一位善左手書且懂律法的女郎,必然是高門貴女。
依然是大理寺少卿,發(fā)現(xiàn)口供上特意隱去受害女性的名姓,女子名聲何等重要,不如只清查惡少之罪。
此事在士子間引發(fā)熱議,大理寺少卿風評水漲船高,猜測必然是惡少招惹過白龍魚服的貴女,被對方報復(fù)。
近日長安城中的浪蕩子紛紛收斂,只是看來底層的流氓尚且不知。
杜喬眼眸一暗,趙娘子遭此一劫是意外,還是有人特意為之,甚至不需要收買,只要給坊間流氓透露消息某地有一女郎,孤身一人,在長安殊無親友。
自然有聞著味道的惡人趁勢而上。
而一個女人遭遇此等惡事,或?qū)に阑驂櫬浠蚧伊锪锏仉x開長安。
杜喬沒必要審問流氓,因為他定然一無所知,扔下沒派上用場的磚頭轉(zhuǎn)身離開。
回大慈恩寺暗示丘才離褚生遠些,“富易妻貴易友,實非良人。”點頭之交,拋棄得一點也不可惜。
丘才坐在杜喬屋里毫無形象伸懶腰,“還用你說!”老子早看他不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