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曉棠瞥一眼遠處飛快跑過來的烏友隨從,不緊不慢地半蹲在岸邊,戲謔道:“你說,我這次救人會救出是非來嗎?”
烏友從最初落水的慌亂中緩過神,慢慢站直,岸邊水淺只到腰際。
看到即將趕過來隨從,貌似威脅道:“但你不救肯定有是非?!?/p>
“好吧,”段曉棠將荷花往懷里攏了攏,伸出右手一使勁,將人拉上來。
烏友狼狽無比撲到岸邊,看段曉棠若無其事的模樣,恨不得將自己一身水漬沾到他身上去。
“七郎!”
“七郎!”
隨從們急急忙忙奔過來。
“無事,去取換洗的衣裳來。”烏友心底一肚子火,當著段曉棠的面卻無法發(fā)出來,只得道:“你等等?!?/p>
若烏友說的是“你等著”段曉棠說不定拔腿就走,然后思量如何給人一個教訓??上дf的“等等”,便是商量的語氣,不到無可挽回的地步。
何況烏友知道他家住哪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
自古水邊好種柳,真到要遮陰的時候,柳樹卻是下下之選,段曉棠就近找一棵枝干樹葉茂密的大樹躲在樹蔭底下。
烏友鉆到后面?zhèn)溆玫鸟R車里,只是下裳濕透,很快換了衣裳出來,依然是一件藍色的袍子。
抬手止住跟隨的從人,獨自往段曉棠躲陰涼的大樹下來。
段曉棠剛才看見烏友的隨從中分出三人往前頭追去,“打算怎么找回場子?”
“小懲大誡,給個教訓即可?!睘跤秧{必報,大事化小向來不是他的行事準則,難道真將事情鬧大,叫全長安都知道自己被人撞到水里去了。
“你怎么知道……”我在懷疑你,試探你?
烏友未將話說透,但相信段曉棠明白。
剛才就算沒有隨從趕到,以段曉棠的秉性也不會見死不救,他只是想將一切挑破。
“一個酒樓的廚子不值得大動干戈,問題只能出在勝業(yè)坊驚馬那一次?!彼远螘蕴牟耪f“救人救出是非”。
“那段時間我家中出了一些變故,身邊屢屢出事,連自幼相伴的馬兒也被人用手段變成瘋馬?!睘跤蜒垌瓜?,瞳色幽深,“難免風聲鶴唳,懷疑周遭一切人事?!?/p>
自幼調(diào)教好的馬匹多是性情溫順,怎么可能無緣無故在鬧市驚馬。段曉棠對烏友的說法勉強信幾分,不是說辭,而是來源于他無時無刻的不安全感。
段曉棠斜靠在樹上,“我救了你,不說七級浮屠,至少算半個救命恩人,就這么待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