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湛還在加碼,“你要是吃了,待會你娘過來,準得說我們?!?/p>
教育孩子的常用話術,誰不在場誰是“壞人”。
白秀然甚至不避諱當面做“壞人”,她和徐昭然這對后爹后娘組合,為了遏制兒子旺盛的食欲,甚至在他吃得差不多時,往餐具上抹苦瓜汁。
這是人干的事兒?
正鬧得歡實,雅間外傳來輕緩的腳步聲。林婉婉和段曉棠并肩走來,剛聽姜永嘉說樓上聚了不少熟人,便想著順路來打個招呼。
雅間的門沒關嚴,留著道指寬的縫隙。兩人路過時放慢腳步,本想簡單問候兩句。
段曉棠先探了探頭,一眼瞥見桌上琳瑯滿目的食盒、碗碟里剩下的奶油蛋糕和半化的酥山,忍不住笑道:“喲,吃得挺香呀!”
林婉婉的目光卻像帶著鉤子,精準落在尉遲野和白湛面前的碗里。這兩位可是她再三叮囑要忌口的“病患”,此刻嘴角還沾著點奶油漬,顯然剛大快朵頤過。當即收了笑容,語氣里帶了點陰陽怪氣,“看來是我來得不巧了?!?/p>
她這朋克養(yǎng)生的大夫,向來奉行“眼不見為凈”的鴕鳥準則,只要沒親眼瞧見,便能揣著明白裝糊涂。如今撞了個正著,總不能當作沒看見。
林婉婉轉身就要走,白湛連忙擱下勺子,起身挽留,“別呀!進來坐會兒嘛!”
說時遲那時快,不過眨眼的功夫,等林婉婉轉回身,雅間里的“犯罪現場”已被收拾得干干凈凈。
食盒蓋得嚴嚴實實,空碗被摞在角落,連桌面都擦得發(fā)亮。唯有徐六筒被他爹按在懷里,兩只小胖手上各攥著一把小勺子,正一臉茫然地眨巴著眼睛,像是不明白方才還熱鬧的場面怎么突然靜了。
一歲半的孩子,別說會不會自己動手吃飯了,竟還兩只手齊上陣,難不成是天生的左右互搏圣體?明擺著的“欲蓋彌彰”,瞧著反倒更滑稽了。
白湛和尉遲野偷吃幾口,于身體倒無礙。可徐六筒不一樣,他吃進去的每一口,都會結結實實地化作身上晃悠悠的軟肉,半點不含糊。
林婉婉瞧得通透,忍不住笑道:“我算是看明白了,尋常人家是‘有事弟子服其勞’,到了你們這兒,倒成了‘有事外甥背其鍋’!”
論起來尉遲野也算徐六筒的遠房舅舅,堂還是表另說,總歸沾著親。
伸手心疼地摸了摸徐六筒的圓腦袋,指尖戳了戳那肉乎乎的臉頰,“我們可憐的六筒哦,平白當了回擋箭牌,怕是還不知道自己替誰背了鍋呢!”
徐六筒半點沒體會到她的憐惜,小眉頭皺得緊緊的,只一個勁兒地跟從自己手里搶勺子的徐昭然較勁。小胖胳膊掙得通紅,嘴里還發(fā)出“唔唔”的抗議聲,那股子倔強勁兒,倒有幾分像白秀然。
段曉棠反倒姿態(tài)瀟灑,掃了眼屋里的人,“只有你們在呀!”
徐昭然聽出弦外之音,解釋道:“三娘和祝娘子上樓賞畫去了。”
林婉婉眼睛一亮,詫異道:“畫,什么畫?”
據她所知,祝明月偶爾裝裝文青,那都是為了錢帛,眉宇深處可沒半分丹青之意。更別說白秀然了,向來信奉拳頭就是真理,怎么會湊去看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