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雋舉起一杯清水,做舉杯狀,道:“若是有怨氣,你就該和我吃一樣的東西?!?/p>
元宏大回京,聽過白家“向道”的名聲,“我們不是外人,透句實話,當(dāng)真身體不虞?”
白雋面色紅潤,體態(tài)在他這個年齡段算得上輕盈,一點不像行將就木的模樣。
白雋悵然道:“長安城數(shù)得上的大夫,我都看過。”
關(guān)鍵不在于他現(xiàn)在有沒有病,而在他認(rèn)為全家都有病。
如今白家兄弟出去赴宴,人家都不知道該如何招待,生怕一個不好,把人送走。
有一回白湛在席上吃得一道菜正合口味,好奇問及做法,一聽中間混了大量的油料,只能生生忍住口腹之欲,再不落筷。
席上其他人就知道,這道菜白家人吃不得了。
經(jīng)過一番摸索,旁人知道招待白家人最穩(wěn)妥的選擇是什么了——素齋。
白家并非窮奢極欲的人家,但父子幾個各有一大票朋友,往常的喜好不是秘密。
讓酷愛大魚大肉的人成天吃素,眼睛都得綠了。
說起來白雋對元宏大的確有怨氣,因為逼得白家不得不自曝其短以作保全的,就是此人。
不然這會白家人還是有信仰地“向道”。
白家早年有軍隊有軍權(quán),如今也和并州大營有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
說白了,并州大營最早的底子,就是白家的私兵。但那已經(jīng)是幾十年前的老黃歷,白家的傳承出了問題,繼任者也不爭氣。
白家沒保住兵權(quán),至少保住了榮華富貴。白雋本人則在中樞和地方沉浮幾十年。
元宏大被下克上逼走,白雋憂心皇帝猜忌是自己在背后授意,如今朝中和并州有牽涉的高門都老實不少,但屬白家“滑跪”得最快最徹底。
誰叫他是皇帝親戚,只靠這份關(guān)系也能青云直上。
現(xiàn)在元宏大在并州大營捅出簍子,除了他本人,沒人知道這個簍子有多大。
白雋哪怕在并州大營有眼線,也不能一切皆知,就像砍頭財一樣,上上下下的利益早連在一起。
除非像楊胤那般被掀了桌子,否則只有所有人一起死的結(jié)果。
白雋現(xiàn)在只能安慰自己,至少元宏大不可能膽大包天,把整個并州大營賣給突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