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因此被街坊鄰居指指點點,視作妖妖嬈嬈不安分的女人。
殊不知長安大戶的女人們,哪個不是涂脂抹粉,不惜重金追求華衣美飾!
只有窮人家才會因為囊中羞澀自我安慰清湯寡水、素面朝天才是會過日子的好女人。
王春兒唇角微微翹起一絲弧度,“你的手真巧,我從來沒覺得自己那么美過。”
她有了一點錢帛傍身,不曾因為過去的經(jīng)歷,覺得自己就該灰頭土臉地過一輩子。只是若讓她花錢去買價格昂貴的桃花粉、桃花姬,那肯定是不愿的。
現(xiàn)在有機會免費試用,自然是能蹭一點是一點。
尹翠容的聲音在黑暗中幽幽響起,“可我買不起——我賣的東西?!?/p>
花想容為銷售員工提供全套胭脂水粉,雖然是所有人共用的。帶妝上班是她們的工作要求。
先前爆發(fā)鉛粉危機之時,尹翠容還曾慶幸,她卸了妝的臉還能看,只是沒有上妝后那般光彩照人。那些常年用鉛粉的女子,卸妝之后竟有幾分事故現(xiàn)場慘不忍睹的模樣。
以尹翠容的工錢,咬咬牙能買上幾樣?xùn)|西??杉幢闼龕勖?,也明白身外物比起果腹的糧食、御寒的衣物,沒那么重要。
她喜歡上妝之后光鮮明艷的自己,那就趁著上班的時候可勁畫唄。
花想容多接待女客,少有輕浮浪蕩子大喇喇地許諾她為妾的錦繡前程。在她道心不曾穩(wěn)固的初期,很難說是否能抵御類似的誘惑。
悲哀的是,她日日在一個普通女人所能接觸到極致富貴中打轉(zhuǎn),但卸了妝容和絨花之后,卻一無所有。連那些貴女、貴婦人身邊得勢的奴婢都不如。
有時候難免陰暗地想,她們不過是投胎的運氣比她強一些罷了。
你不言,我不語,誰又知道衣香鬢影中藏了一只丑小鴨呢!
王春兒的口吻反倒更平和一些,“我不分寒暑織毛衣,同樣也穿不上那些精致的毛衣?!?/p>
尹翠容不解,“你不是會織嗎?”
出于一些樸素的持家觀念,家里能做的衣衫鞋襪就不必花冤枉錢去外頭買。時間對他們來說,并不值錢。
王春兒:“平日要做工,每月就一兩日休息時間,還要處理各種雜務(wù),又有多少時間來置辦一年四季衣裳!”
恒榮祥的女工們御寒所穿的毛衣多是一些樸素的款式,頂多在邊角處費些心思,展現(xiàn)出些許巧思。
這不是賣油娘子水梳頭的戲碼,而是遍身羅綺者,不是養(yǎng)蠶人。
王春兒看得開些,“我們的日子不是比從前好嗎?以后會更好的!”
遲早有一日她們能堂堂正正地用上經(jīng)手賣出去的胭脂水粉、穿上花樣精巧的衣。
睡前的一番迷思,并未影響兩人第二天的精神,朝食的肉夾饃吃得嘎嘎香。
唯獨尹翠容略有微詞,“就不能多放一點肉嗎?盡是泡菜味了!”
肉夾饃,名不副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