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昨晚的宿營地后,侯俊雄才敢小心翼翼地問:“縣尉,那閻洪達是何人?”
杜喬耐心解釋道:“閻洪達并非人名,而是突厥官職,有評議國事之權(quán)。若按大吳的官職來換算,大約在五六品之間。”
所以段曉棠才說不大不小。
侯俊雄瞪大眼睛,“評議國事才五六品!”
杜喬笑道:“通常出任閻洪達一職的,都非突厥王族,責重而人卑?!?/p>
侯俊雄心底暗自換算,五六品,比太平縣令官階夠高,夠得上刺史府的屬官了。
他敢讓刺史府的屬官去耕地嗎?普通牧民會認命,在哪兒不是活!但這些見過大世面、享過大富貴的大人物怎么甘心過這樣的清苦日子。
說不定哪天聚集突厥舊部,振臂一呼,將他全家斬盡殺絕。
他這是——逃過一場死劫??!
侯俊雄猛拍大腿,“剛才該好生謝謝那位唐兵曹!”
臨到入睡前,侯俊雄又偷偷摸摸來找杜喬。
杜喬安慰道:“不必因此掛心,那都是他分內(nèi)之責?!?/p>
侯俊雄卻只是搖了搖頭,打量四周后,悄聲問道:“縣尉,你是不是要離開太平縣了?”
杜喬聞言身體不自覺一震,“侯郎君從何處聽來的玩笑話?”
侯俊雄吞吞吐吐道:“下午我出去撒尿,無意間聽見你和那位唐兵曹說話了?!?/p>
那片地方人來人往,杜喬沒注意侯俊雄經(jīng)過,而唐高卓彼時并不熟悉太平縣一干人等。
侯俊雄琢磨了半下午,終于明白兩人那般隱晦的話語,其實是杜喬要離職卸任。
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
太平縣的枝椏太低,終究留不住鳳凰鳥。
兩年前的民亂,是有暴民,但也是官逼民反。這年月能遇到一個為民請命的好官,實屬不易。
侯俊雄的話語中帶著幾分不舍與委屈,“太平縣雖然釀不出好酒來,但日子不也過得挺太平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