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許新年嘆息:“不止院長,其實書院歷代大儒、先生,都在和這塊碑文較勁,可沒人能成功。亞圣的思想,豈是等閑之人可以駁斥?!?/p>
“那邊上那塊空白的碑。。。。”許七安心里有了猜測。
“是院長立在那里的,但十幾年來,他從未上面落筆?!痹S新年指著空白石碑邊的桌案,說道:
“后來有學(xué)子和大儒們嘗試在石碑上題字,與程亞圣的碑文抗衡,只是第二天都會被擦去。不過桌上的筆和硯臺倒是留了下來,或許是院長也抱著一絲期待吧?!?/p>
“正因如此,每當(dāng)學(xué)子們突發(fā)奇想,自我感覺優(yōu)秀時,就會來這里題字??上г洪L期待的那個人始終沒有出現(xiàn)。”
“我曾經(jīng)以為我可以,也在石碑上題過字。。。?!闭f到這里,許新年沒有繼續(xù),顯然是不打算把曾經(jīng)的年少輕狂告訴堂兄,免得再社會性死亡一次。
仗義死節(jié)報君恩,流芳百世萬古名。。。。。許七安面對碑文,沉默了片刻,沉聲道:
“辭舊,大哥問你,君王重,還是天下蒼生重?!?/p>
許新年毫不猶豫:“自然是天下蒼生?!?/p>
許七安再問:“那你讀書,是為什么?”
許新年下意識道:“忠君報國。。。?!?/p>
說完,他自己愣住了。
許七安毫不在意,繼續(xù)問:“名垂青史,真的是讀書人的畢生追求嗎?”
許新年沒有回答,他的沉默說明了一切。
云鹿書院兩位大儒為了蹭詩的所作所為,也說明了一切。
許七安幽幽嘆息。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憑什么?
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憑什么?
這狗屎般的社會不能多點人權(quán)?許七安笑道:“我非讀書人,但也想寫些什么,辭舊,替我研磨?!?/p>
許新年皺了皺眉。
許七安道:“反正筆墨擺在這里,不就是讓人寫的嗎,如果大哥寫的不好,明日自然會有人擦掉。”
許新年聽完,便去磨墨。俄頃,他持筆站在碑前,問:“大哥想寫什么?”
“這次我要自己寫?!痹S七安劈頭奪過筆,凝視著空白的石碑。
腦海里忽然浮現(xiàn)今早吃早食的攤主的那張臉,明明肉疼的要死,卻不敢要銀子??蓱z的像只狗。
大奉王朝的胥吏問題積弊已久,滿殿衣冠禽獸一口一個忠君愛國,卻從未對底層的百姓垂下憐憫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