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廩庫里堆積如山的,正是這般灰黃不堪的
“糧食”,那是百姓生存的絕望,也是大宋吏治的瘡疤。
就在這時,蒸汽機(jī)突然發(fā)出一陣尖銳的嘶鳴。王倫在底艙焦急地大喊:“加壓!”
陳太初趁機(jī)推開舷窗,讓那昏黃的暮光照進(jìn)原本幽暗的艙室。
他望著宗澤,目光堅定而又充滿期望:“宗帥,您看這滄瀾號,今日被您扣下查驗,明日又可能被童貫克扣精鐵,可即便如此,我們?nèi)栽趫猿植恍傅馗牧颊羝麢C(jī)。
因為每多轉(zhuǎn)動一輪,我們就能早半日尋回良種,多一分拯救百姓、挽救大宋的希望?!?/p>
宗澤默默望向海天交界處那翻涌的墨云,仿佛預(yù)示著即將到來的風(fēng)暴。
他沉思片刻,忽然從懷中掏出半塊虎符。“登州水師有十艘舊樓船,龍骨用的是太行山的鐵樺木,堅固無比?!?/p>
他將虎符輕輕按在番薯筐上,眼神中閃過一絲決然,“明日,我會派一個‘貪財’的押隊過去。
若是船‘不幸觸礁沉了’,你記得安排人打撈干凈?!?/p>
在暮鼓聲中,滄瀾號噴吐出的黑煙,漸漸與夜色融為一體。
陳太初輕輕撫過虎符上那細(xì)膩的海浪紋,觸感竟與番薯表皮的溝壑有著幾分相似,仿佛在這一刻,大宋的命運(yùn)與這小小的番薯、神秘的虎符緊緊相連。
在暗艙的深處,岳飛正帶領(lǐng)著手下,將遼東玉米種子小心翼翼地封進(jìn)鐵箱。
箱底,墊著童貫私通金國的密信抄本。
這些種子將會混在所謂的
“罪證”
里,運(yùn)往御史臺。
而真正的良種,早已跟著漕幫的糧船,朝著北方進(jìn)發(fā)。
宗澤在臨下船之時,動作忽然一頓,然后猛地抓住陳太初的腕子,目光如炬,鄭重地說道:“記住,在這朝堂之上,真正想要你性命的,從來都不是金人。”
說著,他扯開自己的衣襟,露出心口那道猙獰的箭瘡,“這道疤,是元佑黨爭時留下的
——
而背后放箭的,竟然是曾經(jīng)替我擋過刀的同袍?!?/p>
夜潮緩緩漲起,滄瀾號的明輪悠悠轉(zhuǎn)動,攪碎了滿海的星光輝映。
陳太初獨(dú)自佇立在船樓之上,凝望著登州那星星點(diǎn)點(diǎn)的燈火,掌心依舊緊緊攥著半塊帶著牙印的番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