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初見岳飛時贈送的衣裳,如今肘部已經(jīng)磨出了毛邊,然而卻被岳飛洗得干干凈凈,甚至比官家賞賜的緋袍還要整潔。
就在此時,漳河對岸的軍器坊突然騰起一片火光,在水力鍛錘的轟鳴聲中,隱隱傳來工匠們試射燧發(fā)槍的悶響。
那一批用精鐵精心打造的新槍,從來都沒有在任何官方的文簿冊上出現(xiàn)過,它們承載著陳太初和工匠們別樣的期望與謀劃。
染墨應(yīng)試回來,沒等到金榜題名,等來的卻是京師得買官賣官,政和八年得應(yīng)試,可以說蔡京等人已經(jīng)瘋狂。
心灰意冷得染墨告別王大郎,來到了大名府,陳太初給了一個幕僚得差事。
政和八年七月,熾熱的暑氣如同一張密不透風的大網(wǎng),嚴嚴實實地籠罩著汴京。太子?xùn)|宮之中,冰鑒里原本存放的藏冰,在這炎炎烈日下漸漸化成了菱花格窗上的斑斑水痕。
太子趙桓坐在書房,緩緩展開陳太初的回信。那羊皮紙還帶著大名府驛站特有的硝石味,信紙的邊角被火漆烙出了焦痕,這可是陳太初獨創(chuàng)的防偽印記,若仔細查看,便能辨出
“清河”
二字巧妙的花押。
趙桓輕聲讀著信上的內(nèi)容:“。。。
其俗披發(fā)左衽,畏威而不懷德。今以歲幣飼豺狼,猶抱薪救火。。。”
讀到此處,他的指尖不自覺地摩挲著案頭的金甌。
這金甌乃是上月遼使進獻的瑪瑙盞,盞底還刻著契丹小字,可如今大宋卻要與更為兇悍的女真結(jié)盟。
冰鑒中滴落的水珠,悄然洇濕了信紙上
“燕云十六州”
幾個字,墨跡在宣紙上緩緩暈開,那模樣像極了北境堪輿圖上連綿起伏的關(guān)山。
這時,廊下突然傳來環(huán)佩叮咚的清脆聲響,原來是太子妃領(lǐng)著捧著藥盞的宮娥緩緩走近。
趙桓心中一驚,慌忙將密信塞進《孝經(jīng)》的夾頁之中,可慌亂之間,袖口卻不小心帶翻了那只瑪瑙盞。
隨著一聲清脆的碎裂聲,門外當值的童貫義子童師閔忍不住探頭張望,卻被趙桓厲聲喝退。
三日后的深夜,汴京報社的雕版房內(nèi)依舊亮著燈。
王大郎手里緊握著最新刻好的活字版,上面
“榷場歲輸百萬貫,可換北疆十年安?”
的粗黑字體在燭火的映照下微微顫動。
就在此時,他忽然聽見街衢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心中暗叫不好,急忙將雕版塞進印廢的《金剛經(jīng)》紙堆里。
可還沒等他藏好,蔡京府上的虞侯便破門而入。
此時,三歲的稚兒王思初正攥著父親的衣角,酣睡正甜,小手里還捏著半塊摻了雪魄糖的炊餅。
在東宮之中,童師閔一臉諂媚地呈上漆盒,特意加重語氣說道:“太子殿下,陳元晦又遞了密折?!?/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