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11章 大宋的中心（第2頁）

酒過三巡，玉冰燒的三巡足矣讓好漢說酒話，何況是嬌滴滴的白娘子。"陳官人可知虹橋稅吏為何放行？"白玉娘在樊樓醉眼迷離，"因你每月孝敬童貫的玉冰燒，早灌醉了樞密院半數(shù)的書記官。。。"

她蛇簪挑開窗紗，正見幾個綠袍官吏癱在檐下，懷里還摟著貼"軍需"封條的酒壇。

陳太初捻著糖蓮子暗笑。自打通過漕幫摸清童貫嗜酒后，他便在每批貢酒中摻入炒制過的綠茶泡制，讓童貫誤以為玉冰燒有提神奇效，從此非此酒不飲。樞密院通判們?yōu)橛懞蒙瞎?，個個成了酒坊常客。

"上月童貫納妾，彩禮中有對暹羅象牙糖雕。"白玉娘突然壓低嗓音，"奴家驗過，象牙中空處塞著西夏文密信。。。"她蘸酒在案上畫了個古怪符號，正是陳太初教過的化學(xué)式標(biāo)記。

"潘樓街的宅子？小官人莫不是說笑！"牙儈金大用捏著鼻煙壺，三縷鼠須抖得活像要捕蠅，"上月蔡太師府上管事買隔壁三進(jìn)院，這個數(shù)！"他伸出兩根蘿卜指，王大郎甕聲問："二十貫？"

滿屋哄笑震得房梁落灰。陳太初瞟見東墻掛著《汴京房契價例》，朱筆標(biāo)著"潘樓街一進(jìn)院，月租百貫"，袖中算盤珠已撥得噼啪響："金先生看看這個。"他推過汴京糖鋪干股契書，"馬行街南口那處兇宅，我要了。"

金大用的鼻煙壺突然失手砸碎："陳。。。陳官人怎知那宅子。。。"話到半截又咽回去，掏汗巾的手直哆嗦。三年前那宅子主人私販軍械被腰斬，地窖里清出十架神臂弩的事，整個牙行諱莫如深。

"每月再加三十斤雪魄糖。"陳太初指尖叩著案上糖漬，"勞駕在房契上添句連房后老槐一并交割。"

那槐樹洞里，可藏著前任主人沒來得及轉(zhuǎn)移的床弩圖譜。雖然床弩的圖譜對于陳太初后世記憶來說，不是太難，但是有好過自己瞎琢磨了。

牙行來進(jìn)行交割那日，手續(xù)辦妥牙儈金大用將門房鑰匙給到陳太初，轉(zhuǎn)身急忙就離開了，好像多待一刻鐘都會被鬼上身一樣。

王大郎一鍬劈開地窖銹鎖。陳太初突然想起牙儈金大用詭笑著說"三年前這墻里嵌過八具尸首，都是童貫清理門戶。。。"

陳太初的糖粉已灑在壁燈凹槽。熒光驟亮處，顯出道暗門輪廓——磷粉驗尸法被他反用來尋密室。霉味裹著張泛黃的《醉蓬萊》詞箋飄出，落款竟是"臣京上"——蔡京當(dāng)年獻(xiàn)媚道君的筆跡！陳太初捻著詞箋暗笑，忽聽頭頂槐樹嘩響，五個蒙面人正持弩對準(zhǔn)他后心。

"童樞密使問陳官人安。"領(lǐng)頭人袖口銀線繡著海東青，"這宅子里的東西。。。"弩機(jī)咔嗒聲中，陳太初突然揚手撒出糖粉："代我回稟童帥，就說蔡太師的詞作，陳某定當(dāng)裝裱妥當(dāng)送入宮中。"

蒙面人瞳孔驟縮。他們奉童貫之命來取軍械圖，怎料撞破蔡京的把柄！遲疑間，王大郎的鐵鍬已拍飛三把弩機(jī)，剩下兩人倉皇掠上屋脊，懷里的糖包漏出晶亮碎屑——正是童貫私吞的貢糖。

"難怪童貫急著滅口。"陳太初摩挲門環(huán)上的海東青紋，"原來他私通西夏的證據(jù)，一直藏在蔡京別院地下。"王大郎掄鍬破門時，陳年血腥氣裹著羊皮卷涌出，卷首赫然蓋著童貫的樞密使金印。

這是陳太初又拿出白玉娘臨別時給的布絹。絹條上糖漬斑駁，譯成明文竟是："童貫三日后赴瓊林苑閱兵，隨行衛(wèi)隊攜神臂弩五十架——弩機(jī)刻有糖坊徽記。"陳太初望著地窖里同樣標(biāo)記的床弩，突然明悟：自己早被卷入童蔡之爭的旋渦中心。

出了潘家巷，陳太初再次來到，汴梁城消息來源的地方，“樊樓”。

陳太初立在樊樓頂層時，滿城燈火正淌成星河。糖酒鋪子的幌子在夜風(fēng)里招搖，玉冰燒的醇香混著胡商販?zhǔn)鄣凝埾严?，釀成東京獨有的醉意。忽然望見蔡京府邸方向升起盞孔明燈，燈面赫然描著《醉蓬萊》詞句——老賊這是在試探！

"官人，漕幫送來急件。"王大郎遞上蠟丸。陳太初捏碎見是白玉娘字跡："蔡府采買白糖三百斤，疑為煉制丹汞。"他蘸著糖霜在窗欞寫了個"餌"字，遠(yuǎn)處夜市雜耍的噴火藝人，正把糖漿吹成鳳凰形狀。

更夫梆子響過三巡，陳太初在宅邸地窖攤開《東京坊市圖》。糖漬沿著虹橋碼頭畫出一道弧線，終點正指向蔡京別院的后巷。夜風(fēng)吹滅燭火時，他摸到暗格里冰涼的精鋼齒輪——這前主人未完成的連弩機(jī)關(guān)，齒輪咬合聲竟如蔡京的夜半磨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