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室籌謀
汴京城的夜,濃稠得化不開。銅雀燈臺(tái)里的燭火噼啪炸響,昏黃的光暈在墻上搖曳,映得滿室陰影如鬼魅般舞動(dòng)。
陳太初端坐在案前,修長的手指輕輕摩挲著兩份禮單,眉頭微蹙,似在思索著什么。
左手邊,是準(zhǔn)備送給童貫的鎏金糖塔。這糖塔造型精巧,塔身刻滿經(jīng)文,乍一看,是難得的供奉佳品。然而,塔心卻暗藏玄機(jī),藏著西夏密信抄本,那上面的文字,足以成為扳倒童貫的有力證據(jù)。
右手邊,則是為蔡京準(zhǔn)備的玉冰燒。酒壇看似普通,夾層里卻塞著童貫私藏軍械的拓印,這份拓印,若是落入蔡京手中,定能讓童貫陷入萬劫不復(fù)之地。
王大郎蹲在樟木箱上,大口啃著炊餅,碎屑簌簌落在童貫親筆簽押的漕運(yùn)文書上。他一邊吃,一邊含糊不清地問道:“官人真要蹚這渾水?”聲音里滿是擔(dān)憂。
書童墨染在一旁研著墨,聞言也抬起頭,眼神中透著不安。陳太初沒有立刻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兩份禮單,片刻后,他忽然將禮單都投入火盆。
藍(lán)焰瞬間竄起,照亮了他冷峻的面容,眼底閃爍著銳利的冷光:“送禮要送七分真三分假,童貫老兒最信這個(gè)?!彼穆曇舻统炼鴪?jiān)定,仿佛早已成竹在胸。
窗外,更鼓敲過三響,夜色愈發(fā)深沉。陳太初摸出枚特制糖丸含在舌底。這糖丸是用曼陀羅花粉混著白糖制成,看似普通,實(shí)則專防被人下藥。
前世在汴河工地,他見多了爾虞我詐,各種陰謀詭計(jì)層出不窮。如今,這副年輕軀殼里跳動(dòng)的,是浸透現(xiàn)代社會(huì)生存法則的心臟,那些在現(xiàn)代社會(huì)中積累的智慧和謀略,此刻都成了他在這古代官場立足的倚仗。
第二日,陳太初來到童貫府邸。
站在照壁前,他的目光被那幅《海東青搏虎圖》吸引。
畫中,猛禽海東青利爪鑲著金箔,栩栩如生,恰似童貫嵌玉的護(hù)甲套,透著一股威嚴(yán)與霸氣。
引路管事注意到他的目光,忽然嗤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炫耀:“陳官人可知這畫來歷?去年征遼時(shí),童帥親手射殺白虎。。?!?/p>
“是花斑豹吧?!?/p>
陳太初不等他說完,便輕撫畫上金爪,語氣不卑不亢,“白虎該是通體雪白,這畜牲頸間卻有暗紋?!彼室馓岣呗曊{(diào),眼神中閃過一絲狡黠,“就像某些人,看著威風(fēng)凜凜,細(xì)究盡是破綻?!边@話看似是在說畫,實(shí)則話里有話,暗藏機(jī)鋒。
話音剛落,廊柱后傳來玉帶撞擊聲,緊接著,童貫蟒袍上的江牙海水紋如浪濤般涌來。
童貫面色陰沉,眼神中滿是怒意:“陳元晦,你膽子愈發(fā)肥了!”
他的聲音冰冷刺骨,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fā)。
陳太初卻不慌不忙,躬身行禮,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恭敬:“童帥恕罪,在下不過是就畫論畫,并無他意?!?/p>
他的語氣沉穩(wěn),絲毫沒有被童貫的氣勢所震懾。
在童貫的暖閣里,氣氛凝重而微妙。陳太初捧起鎏金糖塔,臉上帶著恭敬的笑容:“童帥請看,這塔身刻著《金剛經(jīng)》,供奉大相國寺最是合宜。”
糖霜在晨光中流轉(zhuǎn),閃爍著迷人的光澤,經(jīng)文縫隙間隱約可見西夏文字,那正是童貫與遼使往來的密語,不過,這些文字早已被陳太初篡改,成了誣陷童貫的偽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