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權(quán)無限!視天下為私庫!取民財(cái)如探囊!此乃蠹國之源!禍亂之根!此弊不該揭?不該破?不該讓萬民看清?!”
“天下為公!君臣共治!非為我陳太初謀權(quán)位!乃為這大宋江山!為億兆生民!求一條活路!開一條新途!此志不該明?不該言?不該昭告天下?!”
他猛地起身!玄色袍袖在炭火光影中劃出一道凌厲的弧線!
“德甫兄!你今日來勸我收手!可曾去勸過紫宸殿那位高踞龍椅的天子?!勸他收起挪用工部軍械研發(fā)巨款修宮苑的私心?!勸他收起視萬民如草芥的傲慢?!勸他收起那‘君權(quán)無限’的迷夢(mèng)?!”
趙明誠渾身劇震!手中茶盞“哐當(dāng)”落地!摔得粉碎!滾燙的茶水濺濕他緋紅的官袍下擺他卻渾然不覺!枯瘦的臉上血色盡褪!只剩下一片慘白!與眼底深處那翻涌的驚濤駭浪!
“元晦!慎言!慎言啊!”他聲音帶著哭腔“雷霆雨露俱是君恩!此乃天理!你如此悖逆是要將自己將陳家將這滿城百姓都拖入萬劫不復(fù)的深淵啊!”
“深淵?!”陳太初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目光如電!直刺趙明誠眼底!“這深淵難道不是他趙桓!不是這無制的君權(quán)!親手挖下的嗎?!”
“我陳太初!今日!就站在這深淵邊緣!”他枯瘦的手指猛地指向窗外那片被硫磺煙云籠罩的宮闕!“用這《四海論》!用這墨字!如刀!點(diǎn)燃焚天烈焰!”
“要么燒盡這腐朽!照亮新天!”
“要么便讓我與這煌煌汴梁!一同葬身火海!化為灰燼!”
“絕無第三條路!”
死寂!
炭火噼啪作響!
茶香混合著瓷器碎裂的氣息彌漫
趙明誠癱坐在椅中枯瘦的身軀劇烈顫抖!如同秋風(fēng)中最后一片枯葉!
他看著眼前這道玄色身影那平靜面容下燃燒著焚天烈焰的眼睛!
他終于明白!
眼前這個(gè)人早已不是當(dāng)年汴河碼頭那個(gè)駕著破船與他論詩品茗的陳元晦!
他是秦王!
是手握四海風(fēng)云!胸藏焚天烈焰!
要將這舊天!舊地!舊山河!
連同自己!一同焚毀!再重鑄!的!
陳--太--初--
東宮,演武場。
鉛灰色的天幕低垂,硫磺煙云翻滾。
空曠的場地上,太子趙諶一身明黃箭袖,手持雕弓,卻心不在焉。
箭矢歪斜地釘在十步外的草靶邊緣,尾羽兀自顫抖。
“殿下心不靜?!标愔液鸵簧砬嗑G東宮屬官常服,垂手侍立一旁,聲音低沉。
趙諶放下弓,年輕的臉龐上滿是煩躁與迷茫,他猛地轉(zhuǎn)身,盯著陳忠和:“靜?!如何靜?!忠和!你告訴孤!如何靜?!”
他枯瘦的手指指向?qū)m墻外那片被硫磺煙云籠罩的天空,“你父王!在工部!刊印那《四海論》!指著父皇的鼻子罵‘君權(quán)無限’!‘天下為公’!這是要掀了我趙家的江山!你讓孤如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