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海樓領(lǐng)著張小安,憑著白天匆匆記在腦子里的路線,深一腳淺一腳往羊角湖所在的山谷趕去。
夜色像濃稠的墨汁潑在山林間,兩人把身影藏得嚴嚴實實。
他們動作輕得只剩鞋底蹭過落葉的細碎聲響,在樹影里穿梭時,倒像兩匹熟稔地形的野獸,來去沒有半分滯澀。
“小樓叔,咱們這次偏離了原本的路線……而且客叔那邊要是知道,會不會怪我們???”
張小安攥著拳頭,聲音壓得極低,語氣里滿是不安。
這次進山的指揮是張???,那位主兒對家族規(guī)矩的嚴苛出了名,半分逾矩都容不得,他們擅自離隊來尋族長,本就沒站在理兒上。
“你這小子,操的心倒比我還多。”
張海樓回頭看了他一眼,語氣里沒半分苛責(zé),反倒帶著幾分護短的縱容——比起張??湍歉毕ё秩缃稹⒀凵駫哌^來都能凍住人的模樣,他對小輩向來多些耐心。
“放心,真要被張??途局鴨栕?,有你小樓叔扛著,輪不到你挨訓(xùn)。”
他頓了頓,又抬下巴指了指前方:“況且,你這話問得也晚了,你瞧,這不就到了?”
話音落,張海樓猛地停下腳步,同時抬手按住張小安的肩膀,示意他也噤聲。
兩人躲在山谷邊緣的灌木叢后,枝葉遮去了大半身影,再往前就是開闊些的谷底。
張海樓心里門兒清,再往前挪一步都可能露了蹤跡,族長此刻不知在做什么,他可不想因為這點動靜驚擾了人。
張小安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只隱約看見五百米外有一點昏黃的亮光,像顆被霧氣裹著的星子,模模糊糊看不清具體情形。
他索性往后退了兩步,雙手抓住旁邊大樹上的一根粗壯的樹枝,指尖借力,身子一蕩就靈活地攀了上去,動作輕得沒碰落幾片樹葉。
站在樹椏上往下望,視線沒了灌木叢的遮擋,谷底的景象一下子清晰起來。
他看見四頂帳篷挨著羊角湖搭著,帳篷門口的馬燈還亮著一盞,昏黃的光映著帳篷布,透著幾分安靜——族長八成就在這幾頂帳篷里。
張小安沒敢多看,又飛快地轉(zhuǎn)頭環(huán)視四周,目光掃過山谷入口的碎石堆、湖邊的平地上,連周圍樹后藏沒藏野獸蹤跡都仔細查了一遍。
確認沒發(fā)現(xiàn)異常,他才屈膝往下一躍,落地時刻意踮了踮腳,只在草地上壓出一聲極輕的“噗”聲,隨即靠近了張海樓身邊。
“小樓叔,我看清了!族長他們就在谷底,人都進帳篷休息了,就是……就是沒見有人守夜?!?/p>
張小安湊到他耳邊,把看到的情形一一說清,最后那句“沒人守夜”,說得格外遲疑。
張海樓聞言,眉頭輕輕擰了一下。
沒守夜?這可是在荒山野嶺里,夜里難保沒有野獸闖進來,族長向來穩(wěn)妥,怎么會做這種托大的安排?
可轉(zhuǎn)念一想,他又把眉頭舒展開——那位族長是什么人,怎么會犯這種低級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