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了茍生營長后,
唐毅兩人朝著泥沱河大橋的方向疾行,身后帳篷群的輪廓漸漸模糊,帆布被風掀起的嘩啦聲也淡了下去,只剩下空氣里那股凜冽的寒意——雖無風雪,卻足夠讓裸露的皮膚泛起細密的雞皮疙瘩,吸進肺里的空氣都像摻了冰碴,涼得人喉頭發(fā)緊。
泥沱河大橋的鋼鐵骨架在夜色中勾勒出硬朗的線條,月光灑在冰冷的橋面上,泛著一層青白的光。橋下的河水倒沒封凍,只是流速緩慢,水面映著天上的疏星,像撒了一把碎銀,偶爾有晚風拂過,碎銀便輕輕晃蕩起來。黑色大G就停在橋邊的空地上,車身蒙了層薄薄的
白霜。
唐毅伸手拉開副駕駛的車門,一股積攢的冷氣涌了出來,帶著皮革和金屬的涼味。他側身讓寒先坐進去,自己繞到駕駛座一側,拉開門時,能聽到合頁發(fā)出輕微的“吱呀”聲,在這靜夜里格外分明。
寒將青云劍靠在座椅旁,劍鞘上的金線龍紋在昏暗的光線下若隱若現,像是蟄伏的金龍。她抬手攏了攏衣領,遮住被夜風吹得有些發(fā)紅的脖頸,終于開口問道,聲音里帶著點夜里的清冽:“唐毅,我們接下來要去哪里?”
唐毅正伸手去擰車鑰匙,聞言轉過頭,嘴角勾起一抹神秘的弧度,眼底盛著點促狹的笑意,在儀表盤微弱的光線下看得真切:“這個暫時保密?!彼讣庠诜较虮P上輕輕敲了敲,發(fā)出“篤篤”的輕響,“你先瞇一會兒,到了地方,自然就知道了?!?/p>
寒的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顯然沒被這個答案安撫到。她轉頭看向窗外,橋欄桿上凝著一層薄薄的白霜,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像誰不小心撒了把鹽。沉默片刻后,她又追問道:“我們就這么走了,那王首長派來的那五人怎么辦?”
唐毅轉動鑰匙,引擎發(fā)出一聲低低的轟鳴,隨即平穩(wěn)下來,帶著金屬的震顫感。他聳聳肩,指尖搭在換擋桿上,目光透過擋風玻璃望向遠處被夜色吞噬的公路:“帶著他們行動,目標太大了。這次清剿蒼梧派的事,用不了多久就會在各大隱世宗門中傳開,咱們的身份信息,怕是藏不住了?!?/p>
“繼續(xù)帶著他們,不是保護,是把他們往火坑里推?!碧埔愕穆曇艉茌p,卻帶著不容置疑的篤定,“不如就此別過,等他們找不到咱們,自然會明白該回去復命了。”
寒的眼神里浮起一層疑惑,試探著問道:“你的意思是……我們會遭遇危險?”
唐毅挑了挑眉,嘴角噙著點似笑非笑的弧度,反問她:“你換個位置想想——如果是你站在老首長的位置上,得知我僅憑一己之力就把傳承百年的蒼梧派給鏟平了,你會怎么做?”
寒沉默了。車廂內只剩下引擎平穩(wěn)的運轉聲,像遠處河流的低語。她垂眸看著自己放在膝蓋上的手,指尖無意識地蜷縮起來,指甲輕輕掐進掌心。過了好一會兒,她才抬起頭,眉頭緊緊蹙著,語氣里帶著難以掩飾的擔憂:“我會覺得……這潛在的威脅太大了?!彼穆曇艉茌p,卻像冰錐一樣尖銳,“為了防止你繼續(xù)成長,說不定……會盡快把你抹除掉?!?/p>
唐毅聞言,朗聲笑了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輕松:“以老首長的性子,他多半會這么做?!?/p>
寒的眉頭鎖得更緊了,又陷入了沉思。車窗外的景物開始緩慢移動,遠處的山影像沉默的巨獸,匍匐在夜色里。片刻后,她再次看向唐毅,眼神里滿是不解:“我不明白,你明知道可能會有這樣的結果,為什么在蒼梧派的時候,非要痛下殺手,把那些弟子全殺了?”她的聲音里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困惑,“只殺云中子一人,難道不是更好嗎?”
唐毅無奈地搖了搖頭,指尖在換擋桿上輕輕摩挲著,像是在回憶當時劍刃劃破空氣的觸感:“第一,當時的情形,由不得我選?!彼а劭聪蚝抗怃J利了些,“你也看到了,蒼梧派那些弟子,有多團結?!?/p>
“他們護著云中子,像一群被激怒的野蜂?!碧埔愕穆曇衾淞藥追?,“要是只殺云中子一人,你覺得咱們能像現在這樣,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這里說話嗎?”
他頓了頓,語氣緩和了些,卻多了層深意:“其次,我就是要讓華國那些隱世宗門,通過這件事,好好掂量掂量?!彼哪抗馔虼巴獬脸恋囊股?,仿佛能穿透黑暗,看到那些藏在深山古觀里的人影,“讓他們知道我的實力深不可測,這樣才能鎮(zhèn)住他們,不敢輕易動歪心思?!?/p>
“這和其他隱世宗門,有什么關系?”寒更困惑了,眼神里的疑惑像漲潮的海水,幾乎要溢出來。
唐毅看著她這副全然不解的模樣,心里暗暗嘆了口氣——這個女人,心思實在太單純了,像塊沒被世俗染過的冰晶。他無奈地搖搖頭,繼續(xù)解釋道:“你以為只有那些京城世家,會背地里偷偷和隱世宗門拉扯關系?”
“老首長在高位坐了那么久,手里沒點底牌怎么行?”唐毅的聲音壓得低了些,帶著點諱莫如深的意味,“他背后,肯定也有交好的隱世宗門?!?/p>
“我這么做,是敲山震虎。”唐毅的指尖猛地在換擋桿上一磕,發(fā)出“噠”的一聲,語氣斬釘截鐵,“下一步老首長大概率會聯(lián)合那些宗門來對付我,但是針對我之前,
他們也得先摸摸自己的斤兩——有沒有本事,來觸我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