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桃花看著他這副樣子,沒說話,默默又給他盛了滿滿一碗,將一杯溫水推到他手邊。
“慢點,鍋里還有?!?/p>
她不問廠里那些翻天覆地的大事,也不提村里那些沸沸揚揚的傳聞。
男人不說,她就不問。
她要做的,就是把這個家守好,讓他一身疲憊地回來,能有一口熱飯吃,有一張暖炕睡。
里屋的門簾被掀開一角,一個小腦袋探了出來,是大蕓,扎著兩根羊角辮,睡眼惺忪。
“爸?!?/p>
聲音怯生生的。
看到女兒,張耀緊繃的臉部線條瞬間柔和下來,扒飯的速度也慢了。
“蕓蕓啊,怎么還沒睡?”
大蕓咬著嘴唇,從門后走了出來,手里還捏著自己的衣角。
“爸……今天……王老師找我了?!?/p>
“王老師?”張耀一頓,“她找你做什么?”
大蕓的頭垂得更低了,小手死死地絞著衣角,指節(jié)都發(fā)白了。
“她……她不讓我當(dāng)學(xué)習(xí)委員了?!?/p>
聲音細(xì)若蚊蠅,帶著壓抑不住的哭腔。
“為什么?”張耀的眉頭瞬間擰成了一個疙瘩,手里的筷子也停在了半空。
“她說……她說我們家是黑心廠,專干壞事……”
大蕓的眼淚終于忍不住,一滴一滴砸在地上,聲音哽咽得幾乎說不下去。
“還說……還說她男人的工作,就是被你給弄沒的……”
啪嗒。
一根筷子,從張耀的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fā)出清脆又刺耳的響聲。
陳桃花臉上的血色“唰”地一下褪得干干凈凈,手里的碗差點沒拿穩(wěn)。
剛剛還飯菜飄香,暖意融融的屋子,空氣仿佛在這一瞬間被抽空,冷得讓人骨頭發(fā)寒。
他媽的!
張耀胸口一股無名火“噌”地一下就頂?shù)搅颂祆`蓋!
他辛辛苦苦,在外面跟人斗智斗勇,拼死拼活,是為了什么?
不就是為了讓老婆孩子能過上好日子,能挺直腰桿做人,不再看任何人的臉色嗎?
結(jié)果呢?
他的女兒,在學(xué)校里,就因為他這個當(dāng)?shù)?,被人指著鼻子罵!
吃完飯,張耀一言不發(fā),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