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輛綠油油的吉普車,卷著一路塵土,橫沖直撞開進了青石村。車門一開,下來七八個穿著中山裝的,個個神情緊繃,手里都夾著黑色的公文包。
領(lǐng)頭的是個瘦高個,四十來歲,架著副金絲邊眼鏡,透著一股子精明和不好惹。
村民們呼啦一下圍了上來,又不敢湊太近,只在遠處交頭接耳,指指點點。
“乖乖,縣農(nóng)業(yè)局的,真來了!”
“看這架勢,是來真的?。 ?/p>
“這回,有好戲看了,不知道誰要倒霉!”
張耀祖那孫子,跟聞著腥味的蒼蠅似的,早早等在了村口。一見吉普車停穩(wěn),縣里的人下來,他立馬哈著腰,屁顛屁顛地湊了上去。
“各位領(lǐng)導(dǎo),各位領(lǐng)導(dǎo)辛苦了!我是本村的村民張耀祖,有點情況,想跟各位領(lǐng)導(dǎo)反映反映!”
那瘦高個兒頭都沒怎么抬,從鼻子里嗯了一聲。
“說。”
“是這么回事,領(lǐng)導(dǎo)!”張耀祖立馬來了精神,唾沫星子橫飛,“我們村有個叫張耀的,最近手頭突然闊綽起來,天天往縣城跑,聽說跟八一飯店勾搭上了,倒騰了不少山貨,那數(shù)量,嘿,可不少哩!”
他越說越起勁,壓低了聲音,卻又確保周圍人都能聽見:“而且啊,那張耀以前就是個二流子,游手好閑的,突然就發(fā)了財,我們村里人吶,都覺得這里頭有鬼!”
瘦高個兒在本子上劃拉了幾下。
“張耀,是吧?帶路,去他家?!?/p>
一行人呼啦啦地,直奔張耀家。后面,烏泱泱跟了一大群伸長脖子看熱鬧的村民,把土路都快踩實了。
張耀早就聽見了外面的動靜,此刻,他正大馬金刀地坐在院門口的石墩上。
腿上的傷還沒好利索,走道還有點跛,但他腰桿挺得筆直,那股子誰都不服的勁兒,隔著老遠都能感覺到。
風(fēng)吹過,院子里的老槐樹葉子沙沙作響,像是在為什么事兒懸著心。
吉普車在不遠處停下,揚起的塵土還沒散盡,瘦高個兒已經(jīng)帶著人,走到了張耀家院墻外。
張耀祖跟在旁邊,臉上堆滿了獻媚的笑,正要開口再說什么。
張耀卻先開了口,聲音不大,卻清清楚楚傳到每個人耳朵里:
“幾位領(lǐng)導(dǎo),大老遠跑來,辛苦了。要查什么,直接問我張耀就行。”
他目光平靜,掃過面前這幾張陌生的面孔,最后,落在了張耀祖那張讓人惡心的臉上。
“不過,我這人有個毛病,不喜歡背后被人嚼舌根子。有什么話,當(dāng)面鑼對面鼓地說清楚,別在背后搞那些上不得臺面的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