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虎迷迷糊糊地想要掙扎。
“閉嘴!睡一覺就好了!”
林泰用不容置疑的命令口吻喝道,然后將自己的水壺塞到他懷里,“把剩下的水喝了?!?/p>
做完這一切,林泰自己則只穿著那件濕透了的、冰冷黏膩的軍裝,重新戴上軍帽,繼續(xù)在戰(zhàn)壕里巡查。
雨水順著他的帽檐流下,
thm入他的衣領,他卻仿佛毫無知覺。他的目光掃過每一個蜷縮在角落里、和衣而睡的弟兄,為他們掖好衣角,調(diào)整一下快要掉進泥水的槍。他的背影,在黑夜與冷雨中,像一尊沉默的雕像。
小主,這個章節(jié)后面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后面更精彩!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東方才露出一抹魚肚白,刺耳的呼嘯聲就再次撕裂了清晨的寧靜。
敵軍又開始了新一輪的炮擊!
這一次,炮火的猛烈程度遠超以往。無數(shù)炮彈帶著死神的尖嘯,從天而降。炮火是如此的密集,仿佛敵人要把儲備的所有炮彈都在這一刻傾瀉到這片小小的陣地上。大地如同篩糠般劇烈抖動,爆炸聲連成了一片,震得人耳膜嗡嗡作響,幾乎分不清東南西北。
陣地的前半段,好幾個被連夜加固過的掩體,在第一輪炮擊中就被直接炸塌了。
巨大的氣浪掀飛了沙袋,攔腰炸斷的支撐木和傾瀉而下的泥土活埋了一切。
“隱蔽!都隱蔽好!”
林泰的吼聲在震耳欲聾的炮火中顯得異常微弱。他把身體壓得極低,像一只敏捷的獵豹,貓著腰在不斷震顫、坍塌的戰(zhàn)壕里快速移動。
每當爆炸的間隙,他就沖出幾步,撲倒在一個掩體旁,大聲詢問里面的情況,檢查每個人的情況。
一聲尖嘯掠過頭頂,一發(fā)炮彈在不遠處的機槍陣地旁炸開。灼熱的風暴夾雜著泥土和鋼珠,橫掃而過。張沖悶哼一聲,只覺得右胳膊一陣撕裂般的劇痛。低頭一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正汩汩地往外冒血,被橫飛的彈片劃傷了。
“老張!你中彈了!”旁邊的副射手驚恐地喊道。
“閉嘴!死不了!”張沖的臉色因失血而有些蒼白,但他只是粗暴地撕下自己汗衫的一角,讓副射手簡單地給他包扎了幾圈,勒緊。鮮血很快就浸透了那層薄薄的布料。他毫不在意,重新趴回陣地,左手托著槍身,用依舊在流血的右手,繼續(xù)死死地握著那冰冷的機槍握把。疼痛像一劑猛藥,反而刺激著他早已疲憊不堪的神經(jīng),讓他的眼神更加兇狠。
另一側,被稱為“老炮筒”的展大鵬,正指揮著他僅存的火箭筒小組,在幾個彈坑之間不斷移動。他們是陣地上唯一的重火力,也是敵人重點照顧的對象。在剛才的沖鋒中,他抓住一個千載難逢的機會,當一輛敵軍的裝甲輸送車側面暴露出來時,他果斷地吼道:“放!”
一聲呼嘯,火箭彈拖著橘紅色的尾焰,精準地鉆進了裝甲車的側裙。那輛鐵皮罐頭瞬間像一個被鐵錘砸中的玩具,內(nèi)部發(fā)生了劇烈的爆炸,黑色的濃煙和火苗從車體的縫隙中噴涌而出。
“打得好!”
陣地上傳來一陣短暫的歡呼。
但展大鵬自己也徹底暴露了位置。
那道尾焰就是死亡的指路牌,敵人的機槍火力立刻像雨點般潑灑過來,子彈“咻咻”地從他們頭頂飛過,打得周圍的泥土“噗噗”作響。
“轉移!快!”展大鵬吼著,抱著發(fā)射筒,連滾帶爬地翻進另一個彈坑,被迫放棄了那個絕佳的射擊陣地。
中午時分,毒辣的太陽懸在頭頂,烤得陣地上的焦土直冒白煙??諝庵袕浡鯚?、焦糊和血腥混合的惡心氣味。短暫的寂靜,比震耳欲聾的炮火更讓人心悸。
突然,大地開始有節(jié)奏地顫抖起來。
敵軍,發(fā)動了第四次,也是最猛烈的一次總沖鋒!
地平線上,三輛黑色的坦克呈品字形,像三座移動的鋼鐵小山,碾壓著一切,緩緩逼近。履帶轉動發(fā)出的轟鳴聲,仿佛是敲響陣地末日的喪鐘。在坦克的后面,跟著密密麻jamas的步兵,如同一片涌動的灰色潮水,一眼望不到頭。
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這是一種令人窒息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