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與綿長的
“答”
在耳膜間交替跳動,像一把鑰匙正插入生銹的鎖孔。
他凝神辨讀著:“禿鷲,禿鷲,這里是雄鷹,收到請回答。”——
這是他們小隊的加密呼號。
他轉頭看向墻角的地圖,那張被無數次折疊的羊皮紙上,代表他們位置的紅叉旁,三十公里外的山谷被鉛筆圈出淡淡的痕跡。視線掃過蜷縮在帆布堆上的張沖,年輕人的臉頰燒得通紅,呼吸微弱得像風中殘燭,嘴唇干裂得如同龜裂的土地。林泰的指關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指腹摩挲著電臺冰冷的電鍵,指甲縫里還嵌著昨夜戰(zhàn)斗留下的血痂。
“嗒
-
滴
-
滴
-
嗒……”
他按下電鍵,短促的信號刺破夜空。確認回復的瞬間,耳機里的電流聲突然變得清晰,仿佛能聽見電波那頭傳來的呼吸。
回復來得比想象中更快,電碼密集得像暴雨砸在冰面:“原任務取消。新坐標北緯
47°23,東經
116°18,三十公里外黑松谷。情報顯示有敵軍主力集結,立即核實并回報。重復,立即核實。”
林泰的眉頭擰成了死結。黑松谷是這片雪原上最深的峽谷,終年被濃霧籠罩,傳說連狼群都不敢涉足。三十公里的距離,在齊膝深的積雪里至少要跋涉十個小時,而張沖的傷勢根本拖不起。
可電碼里的
“立即”
兩個字,像兩塊燒紅的烙鐵燙在他心上
——
那代表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他走到墻角拿起軍用水壺,壺身的冰碴在掌心融化成水?;瘟嘶?,里面只剩下半壺渾濁的液體,底部沉著細小的冰粒。他將水壺遞給蔣小魚,聲音沙啞得像被砂紙磨過:“分了。”
蔣小魚的手指在壺身上摩挲片刻,先給張沖的水壺倒了三分之一,又依次分給何晨光與展大鵬,最后把剩下的小半壺遞還給林泰。
林泰卻擺擺手,伸出舌頭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舌尖觸到的皮膚粗糙得像砂紙,帶著淡淡的血腥味。
天邊還未泛起魚肚白,濃稠的黑暗如同巨大的墨硯,將整個雪原浸染得一片漆黑。只有幾顆疏星在天幕上閃爍著微弱的光芒,勉強照亮他們腳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