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罷,他踢開了腳邊的碎石,轉身朝著其他方向走去。林泰懸著的心這才稍稍放下,但依舊不敢放松警惕。
漫長的四十分鐘終于過去,快艇的引擎聲漸漸響起,聲音由近及遠,最終消失在了海風中。林泰又在水下耐心地等了好一會兒,確定敵人真的離開了,這才緩緩浮出水面。
他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水珠從他的頭發(fā)和臉上不斷滾落。當他抬起頭,望向海面時,心瞬間沉入了谷底。原本承載著希望的補給船,已經(jīng)不見蹤影。他的目光急切地搜索著,終于在北面海灣發(fā)現(xiàn)了它的身影。
傍晚時分,夕陽如血,將大半個天空染得通紅,余暉灑在沙灘上,像是鋪上了一層金色的絨毯。潮水漸漸退去,露出大片濕漉漉的沙地,林泰望著眼前這一片狼藉的沙灘,心中盤算著或許能找到些有用的線索。
他拖著疲憊的身軀,沿著海岸線緩緩前行,眼睛一刻也不敢放松,仔細搜尋著每一處可疑的痕跡。海風吹來,帶著咸澀的味道,吹亂了他的頭發(fā),卻吹不散他緊鎖的眉頭。
突然,在一處礁石旁的沙灘上,一片閃爍著異樣光澤的東西吸引了他的注意。林泰快步走過去,蹲下身子,定睛一看,竟是快艇擱淺時蹭掉的油漆片。他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心中涌起一絲希望?!斑@說不定能成為追蹤那幫家伙老巢的關鍵!”
他喃喃自語道,聲音中帶著一絲興奮。
林泰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拿起那片油漆片。油漆片的邊緣參差不齊,還殘留著一些沙子和海水的痕跡。他用手指輕輕摩挲著,仿佛能從這小小的碎片中觸摸到敵人的蹤跡。
為了獲取更純凈的油漆樣本,林泰用指甲輕輕刮著油漆片。指甲與油漆摩擦,發(fā)出細微的
“沙沙”
聲。每刮下一點粉末,他都像是在收集一份希望。他的動作專注而認真,眼睛緊緊盯著手中的油漆片,生怕錯過任何一點。
好不容易刮下足夠的樣本后,林泰環(huán)顧四周,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煙盒紙。這煙盒紙已經(jīng)跟隨他許久,邊角都有些破損,但此刻卻成了保存樣本的絕佳容器。他將油漆粉末輕輕倒在煙盒紙上,然后小心翼翼地包起來,動作輕柔得如同對待稀世珍寶。
“有了這個,說不定就能找到他們的老窩,
夜,如一塊巨大的黑幕沉沉地壓下來,萬籟俱寂,唯有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著沙灘,發(fā)出單調而沉悶的聲響。林泰蜷縮在臨時棲身的角落,渾身止不住地顫抖。白天在與敵人周旋時受的傷,經(jīng)過海水的浸泡和奔波的折騰,此刻如洶涌的暗流般爆發(fā),高燒如同惡魔的火焰在他體內肆虐。
他的額頭滾燙,每一根神經(jīng)都仿佛被放在火上炙烤,疼痛和暈眩如潮水般將他淹沒。林泰的意識開始模糊,四肢綿軟無力,牙齒不受控制地打戰(zhàn),發(fā)出
“咯咯”
的聲響。他深知這樣下去,自己很可能撐不到天亮,于是用盡最后一絲力氣,緩緩地爬向那片白天被太陽曬得溫熱的沙子。
月光如水,灑在沙灘上,泛著清冷的光。林泰手腳并用,艱難地在沙地上挪動,每前進一寸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終于,他來到那片溫熱的沙地旁,一頭扎進沙子里,讓沙子將自己緊緊包裹。溫暖的沙子像母親的懷抱,暫時緩解了他身上的寒意,但體內的高燒依舊讓他痛苦不堪。
漸漸地,林泰陷入了夢鄉(xiāng)。在迷幻的夢境里,熟悉的軍醫(yī)出現(xiàn)在眼前。軍醫(yī)穿著潔白的大褂,神情鎮(zhèn)定而專注,手中拿著一支針管,里面裝著冰藍色的液體。那液體散發(fā)著神秘的光澤,仿佛蘊含著無盡的治愈力量。軍醫(yī)輕輕地將針頭扎進他的靜脈,冰涼的液體順著血管緩緩流淌,每一滴都像是一股清泉,澆滅了他體內熊熊燃燒的火焰。林泰感到一陣說不出的舒暢,緊繃的身體也漸漸放松下來。
然而,夢境很快就發(fā)生了轉變。月光灑在潮水上,波光粼粼,宛如一條銀色的路,蜿蜒伸向深海。林泰仿佛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牽引著,腳步踉蹌地朝著那條銀色的路走去。他的眼神迷離而空洞,嘴里喃喃自語著,全然不知自己正走向危險的深淵。海水逐漸沒過他的腳踝、膝蓋,寒意從腳底直透心底,但他卻沒有絲毫察覺,依舊機械地向前走著。
當冰冷的海水嗆進氣管時,林泰猛地驚醒過來。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劇烈地咳嗽著,身體在海水中拼命掙扎。咸澀的海水刺激著他的喉嚨和鼻腔,讓他痛苦萬分。他的雙手慌亂地劃動著,試圖抓住些什么來穩(wěn)住自己。此時,他才意識到自己已經(jīng)在海里走出了很遠,隨時都有被海水吞沒的危險。
“不,我不能死在這里!”
林泰在心中聲嘶力竭地吶喊著。求生的本能讓他爆發(fā)出一股強大的力量,他奮力揮動雙臂,雙腿用力蹬水,朝著岸邊的方向艱難游去。每一次劃水都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但他不敢有絲毫懈怠。月光下,他的身影在海面上起伏,與洶涌的海浪頑強地搏斗著。
終于,林泰的雙腳觸碰到了堅實的沙地,他拼盡最后一絲力氣,爬上了岸。
他癱倒在沙灘上,渾身濕漉漉的,大口大口地呼吸著新鮮空氣。望著漆黑的夜空和那灑在海面上的月光,他心有余悸,深知自己又一次從死神的手中逃脫。
“終于等到撤離的消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