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著粗氣,每一次呼吸都像是在拉扯著嗓子,發(fā)出粗重的聲響。呼出的白氣在寒冷的空氣中迅速凝結(jié)成霜,在他的面前形成一團白霧。
汗水濕透了他的內(nèi)衣,那汗水先是溫熱的,貼在皮膚上讓人感覺黏膩,可在這寒冷的環(huán)境中,很快又變得冰冷刺骨,如同無數(shù)根冰針,扎在他的皮膚上。
但他沒有掉隊,一步一步地緊跟著隊伍。他的心中只有一個信念,那就是和戰(zhàn)友們一起,堅守住防線,擊退敵人。
這個信念如同燈塔,在黑暗中為他指引著方向,讓他在這艱難的跋涉中始終保持著前行的動力。
隨著不斷地接近前線,林泰能聞到空氣中飄來的越來越濃烈的火藥味。那味道刺鼻而又熟悉,像是戰(zhàn)爭的氣息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那是硝煙、炸藥和鮮血混合的味道,每一絲都透著死亡的氣息。他的神經(jīng)立刻緊繃起來,如同拉滿的弓弦,警覺性也提到了最高點。
每一個感官都變得異常敏銳,耳朵仔細捕捉著每一絲聲響,眼睛警惕地掃視著周圍的一切。遠處時不時傳來機槍的點射聲,“噠噠噠”
的聲音清脆而又尖銳,像是死神的腳步,一步一步地向他們逼近。每一聲槍響都讓他的心猛地一緊,仿佛那子彈是射向自己一般。
當他們終于抵達陣地時,眼前的景象猶如一幅殘酷的末世畫卷,瞬間將林泰的心揪緊。原本堅固的第一道防線已然后撤,只留下一片狼藉。
曾經(jīng)整齊的戰(zhàn)壕被炮彈炸得支離破碎,就像被狂風肆虐后的殘垣斷壁。
沙袋七零八落,有的被彈片擊穿,里面的沙子傾瀉而出,在雪地上鋪成不規(guī)則的形狀,像是一幅幅抽象的畫,卻透著無盡的凄涼。
硝煙還未完全散去,刺鼻的氣味混合著血腥味兒,嗆得人幾乎喘不過氣。那氣味鉆進他的鼻腔,刺激著他的喉嚨,讓他忍不住咳嗽起來。
傷兵們穿梭在這片狼藉之中,他們有的相互攙扶,有的被戰(zhàn)友抬著往后送。每一步都走得艱難而沉重,腳步揚起的積雪都帶著一絲血色。
林泰看到一個年輕的士兵,他看上去不過二十歲出頭,稚嫩的臉上寫滿了痛苦。
他的左腿被炸得血肉模糊,骨頭白森森地露在外面,像是折斷的樹枝。可他卻強忍著劇痛,緊咬著牙關,牙齒幾乎要咬碎,額頭上滿是豆大的汗珠,那汗珠不停地滾落,滴在雪地上,很快就被染成紅色。旁邊抬著他的戰(zhàn)友,是一個身材高大的漢子,此時臉色蒼白如紙,眼神中既有對同伴傷勢的擔憂,那擔憂如同洶涌的潮水,幾乎要將他淹沒;又透著對敵人的憤怒,那憤怒像是燃燒的火焰,在他的眼中熊熊燃燒。他們每走一步,身體都因用力而顫抖著,腳步也變得蹣跚起來,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這時,一個衛(wèi)生員引起了林泰的注意。那個衛(wèi)生員半邊臉都是血,分不清是自己的還是傷員的。
頭發(fā)凌亂地貼在臉上,幾縷發(fā)絲被血粘在一起,顯得格外狼狽。
可她的眼神卻依然堅定而焦急。她的雙手沾滿了鮮血,在給一個重傷員緊急包扎。手指不停地在傷員的傷口上忙碌著,動作嫻熟卻又帶著一絲慌亂。
她一會兒扯過繃帶,一會兒拿起止血鉗,雙手在傷員的傷口上快速地移動著。她一邊包扎,一邊對著傷員輕聲說著鼓勵的話:“堅持住,兄弟,你一定能挺過去的?!?/p>
聲音因為疲憊和緊張而有些顫抖,那顫抖的聲音中卻透著無盡的溫柔和堅定。林泰心中一陣揪痛,他知道在這樣殘酷的戰(zhàn)場上,每一個人都在拼命地守護著生命和希望。他看著這個衛(wèi)生員,心中涌起一股敬佩之情,也更加堅定了自己堅守陣地的決心。
還沒等林泰從這慘烈的場景中緩過神來,班長的聲音便急促地響起:“都別愣著了,快加固掩體,準備迎敵!”
那聲音如同警鐘,在他的耳邊敲響。
林泰迅速回過神,伸手接過工兵鍬。那工兵鍬的木柄因為長時間使用而變得光滑,上面還殘留著戰(zhàn)友手心的溫度。他能感覺到那微微的溫熱,仿佛能感受到戰(zhàn)友傳遞給他的力量。
他走到掩體旁,雙腳站穩(wěn),像是扎根在土地里的大樹。雙手握緊工兵鍬,高高揚起,那工兵鍬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然后重重地朝凍硬的土地砸下去。
然而,土凍得太硬了,一鍬下去,僅僅只能刮掉層皮。
中午時分,戰(zhàn)場上空的云層突然變得厚重如鐵,原本還能勉強穿透云層的陽光被徹底吞噬。
那層壓抑的陰霾低低地壓在陣地上空,仿佛伸手就能觸碰到,空氣凝滯得讓人喘不過氣,連呼嘯的寒風都帶著股肅殺的滯澀感。
林泰站在掩體里,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冰冷的槍身,抬頭望向那鉛灰色的天幕時,后頸的汗毛突然根根豎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