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泰的吼聲在震耳欲聾的爆炸聲中顯得微不足道。他貓著腰,身體壓得極低,像一只敏捷的獵豹,在不斷震顫和坍塌的戰(zhàn)壕里快速移動。
每一發(fā)炮彈落地,他都會就近撲倒,用身體緊貼著顫抖的戰(zhàn)壕壁,感受著泥土和碎石像雨點一樣砸在鋼盔和后背上。
他不是在躲避,而是在逆行。他必須檢查每個人的情況,確認關鍵火力點是否還在。他撲到一個機槍點,看到機槍手張沖正死死抱著那挺重機槍,用身體為它抵擋飛濺的彈片和泥土。
“轟!”一發(fā)炮彈在不遠處炸開,一塊灼熱的彈片帶著尖嘯聲飛來,張沖的胳膊猛地一震,被狠狠地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口子。
“張沖!”林泰撲過去大喊。
“沒事,連長!”張沖疼得齜牙咧嘴,鮮血瞬間染紅了半條袖子。他看也不看傷口,讓旁邊的副射手扯下急救包里的紗布,簡單粗暴地包扎了-圈,血很快就滲透了出來。但他毫不在意,繼續(xù)用那只受傷的手,死死地握著機槍的握把,布滿血絲的眼睛死死盯著前方,仿佛那挺機槍才是他身體的一部分,比自己的胳膊更重要。
“打掉那輛烏龜殼!”不遠處傳來展大鵬的怒吼。
林泰順著望去,一輛敵軍的裝甲輸送車正仗著炮火掩護,向陣地緩緩逼近,車頂?shù)臋C槍噴吐著致命的火舌。展大鵬的火箭筒小組早已潛伏在一處被炸塌一半的掩體后。他親自扛著火箭筒,負手飛快地裝填。
“放近點!再近點!”展大鵬嘶吼著,任憑子彈打在身前的土堆上嗖嗖作響。就在裝甲車進入最佳射程的一剎那,他果斷扣動了扳機。
“嗖——”尾焰噴出,火箭彈拖著一道白煙,精準地命中了裝甲車的側(cè)面。一聲巨響,那鋼鐵怪獸瞬間變成了一團燃燒的火球。
“好樣的!”陣地上傳來零星的歡呼。
但勝利的喜悅只持續(xù)了一秒?;鸺龔椀奈惭嬉矎氐妆┞读怂麄兊奈恢?,敵人的炮火和機槍火力立刻像復仇的毒蛇般向他們原來的位置覆蓋過來。展大鵬和他的副手在爆炸的瞬間就已經(jīng)被迫翻滾著轉(zhuǎn)移陣地,
中午時分,灼熱的太陽懸在頭頂,將焦土烤得滾燙。就在這最令人困乏的時刻,敵軍發(fā)動了第四次沖鋒。
地平線上,三個黑點由遠及近,迅速放大。那不是人,是三頭鋼鐵鑄就的巨獸。它們的引擎發(fā)出低沉而蠻橫的轟鳴,宛如地獄的咆哮,光是這聲音就足以讓人的心臟攥緊。這次,他們出動了三輛坦克,呈品字形,碾壓著一切擋在它們面前的彈坑和廢墟,緩慢而又堅定地向陣地逼近。
陽光反射在坦克的裝甲上,晃得人睜不開眼。在它們的身后,是密密麻麻、如同蟻群般涌出的步兵。他們以坦克為移動掩護,交替前進,形成了一股令人絕望的、灰綠色的鋼鐵浪潮。
“是坦克!”
了望哨里的戰(zhàn)士聲音帶著顫抖和沙啞。
整個陣地瞬間彌漫開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步槍子彈打在坦克身上,只能迸出幾點可小的火星,然后被無情彈開。這種純粹力量上的碾壓,足以摧毀任何一個士兵的心理防線。
“慌什么!”
林泰的聲音如同炸雷,強行壓下了戰(zhàn)士們的騷動,“展大鵬!火箭筒小組!給我把那三個鐵王八打掉!”
他深知,一旦讓這三輛坦克沖上陣地,它們履帶下的亡魂和噴吐的火舌,將把整個防線撕成碎片。
林泰命令火箭筒小組優(yōu)先打坦克,這是他們手中唯一的反裝甲力量。展大鵬和他的副手,臉上涂滿了油彩和泥漿,從一個隱蔽的射擊位探出頭來。展大鵬的眼神冷靜得可怕,但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手心全是冷汗。副手打開彈藥箱,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連長,火箭彈……只剩最后兩發(fā)了。”
這個消息像一塊巨石,狠狠砸在林泰的心上。兩發(fā)炮彈,對三輛坦克。這是一場幾乎沒有勝算的賭博。但現(xiàn)在,他們就是賭桌上無可選擇的賭徒。
“一發(fā)一輛,省著點用!”
林泰的聲音沒有絲毫波瀾,他用自己的鎮(zhèn)定,強行為所有人注入信心。
展大鵬扛起火箭筒,冰冷的金屬緊貼著他的肩膀。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瞄準鏡中那個不斷放大的鋼鐵怪物。坦克的轟鳴聲震得他耳膜生疼,他能清晰地看到對方的同軸機槍正在瘋狂掃射,子彈“咻咻”地從他頭頂飛過。
他屏住呼吸,根據(jù)坦克的移動速度計算著體前量,然后猛地扣下扳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