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陳凡那條由北向南,一路收束過往的孤身之旅不同。
徐鳳年的路,是由西向東,一步一步,踏著回憶而來。
他也到了武當(dāng)山下。
同樣是一身樸素的勁裝,身后,是那柄飲過仙人血的“春雷”。
他望著眼前這條熟悉的、通往山頂?shù)氖A,恍如隔世。
上一次,他還是個被天下人追殺,連佩刀都要藏藏掖掖的落魄世子,身邊跟著一個缺門牙的老仆。
而今,他是身負三州氣運的北涼王,是天下矚目的武道大宗師。
路,還是那條路。
人,卻早已不是那個人。
他沒有猶豫,抬腳,踏上了第一級臺階。
石階冰冷,磨損得光滑,帶著歲月的印記。
他的腳步很穩(wěn),每一步的間距,都分毫不差,仿佛在用身體,重新丈量這段刻骨銘心的過往。
山風(fēng)拂面,松濤陣陣。
遠處,隱約傳來道童們晨練時,那略顯稚嫩,卻又中氣十足的呼喝聲。
一切,都和記憶中一模一樣。
可他的心,卻再也回不到當(dāng)年的那份茫然與憤懣。
取而代DE,是一種沉甸甸的、名為“守護”的重量。
行至半山腰的解劍石旁,他看到了等候在那里的人。
為首的,正是武當(dāng)山的老掌教。
歲月似乎并未在這位清凈無為的老道人身上,留下太多痕跡,他的道袍洗得發(fā)白,眼神,一如既往的溫和而睿智。
在他的身后,是數(shù)十名武當(dāng)?shù)茏樱麄冋R地站著,看著拾階而上的那道身影,眼神中,有好奇,有敬畏,更有發(fā)自內(nèi)心的親近。
“恭迎北涼王?!?/p>
老掌教沒有行大禮,只是微微稽首,聲音中,帶著壓抑不住的感慨。
他看著眼前的徐鳳年。
眉宇間的青澀早已褪盡,取而代之的,是執(zhí)掌一方的沉凝與威嚴。那雙桃花眸子,不再是勾動人心的風(fēng)流,而是藏著尸山血海的殺伐與洞察世事的滄桑。
這,才是真正的北涼王。
“掌教真人,徐鳳年,又來叨擾了。”
徐鳳年同樣還禮,語氣中,沒有半分王爺?shù)募茏?,只有晚輩對長輩的恭敬。
兩人在解劍石旁,席地而坐。
清風(fēng)徐來,云霧繚繞,仿佛將山下的喧囂,都隔絕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