敗了。
徹徹底底的慘敗。
潰退下來的北涼先鋒營,丟下了近千具尸體,卻連那泛著暗沉金屬光澤的城墻磚石都未曾真正觸碰到。
軍陣之中,彌漫著一種壓抑的死寂,與初來時的氣吞萬里,判若云泥。每個士卒的臉上,都帶著面對非人偉力時的茫然與挫敗。
與之相對的,是上京城頭爆發(fā)出的、震天的歡呼。
耶律洪基身披黃金甲,親自立于城樓之上,他享受著城下那三十萬大軍的沉默,享受著城內(nèi)子民與那些亡命徒們狂熱的崇拜。
“看見了嗎!”他的聲音,在國運龍氣的加持下,傳遍了半個戰(zhàn)場,“這便是先祖的庇佑!這便是天命所在!”
“孤,才是北莽唯一的王!”
為了將這股狂熱推向頂峰,他面帶獰笑,猛地一揮手。
數(shù)十名被捆綁的官員被推搡上前,他們是城中主張投降和談的“軟骨頭”。
“凡心懷異志者,殺無赦!”
刀光閃過,人頭滾滾。溫熱的血,濺在那古老的城墻上,仿佛為那護城金光,又添了幾分詭異的血色。
……
夜色,如墨般濃稠。
白日的喧囂與殺伐沉寂下去,但另一種更加冰冷、更加致命的戰(zhàn)爭,在無人可見的陰影中,悄然拉開了帷幕。
修羅王庭,中軍帳。
陳凡依舊是那副懶散模樣,仿佛白日里那場毫無意義的“沖鋒”,只是飯后的一場消遣。
岳嵩的身影,如同一截融入黑暗的枯木,靜立帳中。
“主上,北涼軍心浮動,徐鳳年今夜怕是睡不安穩(wěn)了?!?/p>
“讓他去煩惱吧?!标惙矓[了擺手,指尖在桌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極有韻律的輕響,“我們的棋,不在棋盤上?!?/p>
他抬起眼,看向岳嵩:“讓你養(yǎng)的那群‘夜鴉’,該出去飛一飛了?!?/p>
岳嵩躬身:“請主上示下?!?/p>
“派他們進城?!标惙驳淖旖?,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不用殺人,也不用放火。我只要他們?nèi)コ抢铮ゾ起^,去妓院,去所有三教九流匯集的地方,給我散播一個消息?!?/p>
他頓了頓,聲音壓低了幾分,帶著一種蠱惑人心的魔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