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進在殯儀館工作一段時間,跟這里工作人員就慢慢熟悉了。
這邊除了保安小馬,還有滿臉嚴肅,天天黑著臉的殯儀館主任老鄭,儀容化妝師易小曼,火化工邱瘸子、老化等,還有葬禮主持司儀四眼仔,維修工老韓等。
這個殯儀館一共有職工大約二三十人,因為前進干的是保安工作,平日除了值班登記,指揮車輛停車場有序停放,跟他們工作上也沒有太多交集。
這天前進值班,下午快下班時,忽然下雨了,雨點裹著寒意砸在大廳頂上噼里啪啦作響。天色也陰暗起來,前進裹緊外套,拎著值班的手電筒,在殯儀館院內高低不平的青石板路上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
前進想快點例行巡邏完就結束,也不等到晚上八點鐘巡邏了,雖然前進也是見過世面,遭遇過離奇經歷,并不怕鬼的人,但還是感覺半夜出來會瘆得慌。
潮濕的空氣里還彌漫著焚燒紙錢的焦糊味,混合著泥土腥氣,令人作嘔。
前進手電筒掃過那排火化室對面的大廳門口。透過雨幕,前進看見大廳的門是半掩著的,還能看到遺體整容室的門縫里滲出微弱的光。
難道易小曼還沒走嗎?前進知道今天剛從市醫(yī)院送來一具遺體,是個老太太,聽說是出車禍后,送醫(yī)院搶救無效,殯儀館去車拉過來的。
死者家屬要求殯儀館給把老太太遺容做得好一點,這老太太在騎著三輪車買菜時,被一輛拉水產的貨車給碾壓到車底了,半邊臉血肉模糊。其實送到醫(yī)院時,當時就不行了,也就是走個過程。
前進站在遺體整容室門口,透過門縫看到里面開著燈。他搔搔頭發(fā),還是了推開遺體整容的門,瞬間血腥味撲面而來。
冰棺里空無一物,遺容臺上躺著具面色青紫的女尸,正是那個老太太。她的身上裹著白色的布,而易小曼正在化妝臺前,手中拿著杯子,里面正在調劑著白色的粘稠的東西。
易小曼回頭說:“你這進來也沒個動靜,嚇了我一跳,”前進說:“你這下班了,咋還不回去呢?”
易小曼說:“明天上午九點,老太太家人就要給老太太搞遺體告別,她這臉上這半邊得用石膏糊上打底,還得化妝,明天再弄來不及?!?/p>
前進說:“你一個女孩子天天接觸這死人,還天天給化妝,你不害怕嗎?”
易小曼淡淡一笑,說:“開始害怕,連死人的臉我都不敢看,被師傅罵幾次后,慢慢就習慣了,不怕了。有時候感覺,通過自己的化妝,讓他們漂漂亮亮離開這個世界,不留遺憾,也是件好事?!?/p>
“再后來我?guī)煾等ツ晷墓_^世了,殯儀館一直再沒安排人來,所以現(xiàn)在遺容化妝就剩下我自己弄”易小曼說。
前進覺得易小曼這女孩子膽子夠大的,他忽然感覺那老太太眼睛有點睜開了,嚇得往后退了一步。
易小曼噗嗤一笑,說:“別害怕,這是給死尸化妝抻臉時眼皮緊,有時候就睜開了,這單眼皮要比雙眼皮更容易睜開,臉皮緊的要比臉皮松弛的更容易睜開?!?/p>
易小曼還說:“你信不信?人剛死不久,胡子和指甲都還會繼續(xù)生長的?!?/p>
前進忽然感覺后背發(fā)涼,他說:“不行,我不呆在這里了,感覺太滲人了,我繼續(xù)巡邏去,你有事就喊我?!?/p>
外面的雨不知何時停了,天色卻更加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