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是落基山脈,山頂上原本有一滴水。這滴水,滴落到山峰的分界線上,一滴水被摔成兩半,變成了兩滴水。其中一滴,匯入了太平洋里,另外一滴,匯入了大西洋里。從此之后,兩滴水所處的環(huán)境,屬性,最終的結(jié)果和命運,都會各自不同。而在這之前,他們卻是同一滴水,親如兄弟,情同手足。
“國增,班里的同學(xué)說,一會去聚餐,在縣里的飯館,定了個包間。老師們也都去,說這是最后的聚餐?!甭肺舴堑溃骸耙粫?,咱們一起去吧?!?/p>
“我就不去了。”國增笑著道:“家里事多,你替我,跟老師和同學(xué)們請個假。等以后,咱們再聚吧?!眹稣f著,收拾起書包,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國增?!甭肺舴亲烦隽碎T外:“真的不去了?”
“不去了?!眹鲂α诵?,轉(zhuǎn)身走了。
望著國增離去的背影,路昔非站在原地,內(nèi)心悵然。
騎上自行車,國增瘋了一般,拼命的蹬著腳踏板,頭頂上的烈日,無情的暴曬他的全身。額頭上的汗,眼角邊的淚,順著臉頰,一股腦的流下來,脖頸像是被雨淋了一般,浸濕了整個衣領(lǐng)。
他心里的悔,心里的恨,心里的種種不甘,只能宣泄到雙腿上,只能拼命的騎車,沿著縣城,一路往南,盡情的把自己折騰累,折騰到全身沒有力氣。
沿著土路上,曲曲折折的小路,國增的雙腿,忽然抽筋,胳膊也沒了力氣,甚至連車把,也扶不穩(wěn)了。車胎壓上了一塊大土疙瘩,自行車失去了控制,奔向了地壟里,順著麥茬壓去,國增連忙用力,抓緊車把的剎車。
一個慣性,自行車倒地,自己整個人,也隨之摔了出去。
在地里打了個滾,最后躺在了地壟里,國增的身上,沾滿了干土和麥稈葉。他喘著粗氣,心砰砰的亂跳著,攤開雙手和雙腿,任憑自己,躺在這荒郊野外。
閉著眼睛,不禁仰天長嘯,一聲聲怒吼,宣泄著命運的不公。老天爺啊,你這是不長眼啊,干嘛這樣捉弄我啊,折磨我啊。好,你想折磨我,就折磨我吧。國增哈哈大笑,任憑毒辣的太陽光,炙烤著自己汗涔涔的臉。任憑身下的麥茬,刺痛自己身上的肉。
這身上的痛,臉上的熱辣,總比心里的痛和難過,要好得多。
直到哀嚎到嗓子干啞,國增才收住了叫喊。隨之,臉頰的淚水,再次流了下來。認命吧,自己考不上,自己沒出息,能怪誰?他怪天怪地,為什么就不能怪自己呢?怪自己,就沒有念大學(xué)的那個命,怪自己就是傻,就是笨,就是腦子不聰明。
不,我不認命,絕對不認命,不能因為這次沒考上,就認了自己將來,是個莊稼漢的命。我還要復(fù)讀,必須復(fù)讀,說服爸媽,讓我復(fù)讀,只要是再給我一次機會,再讓我讀一年高中,我肯定能考上,必須得考上。
地里的一陣熱風(fēng)刮過,頓時塵土飛揚,層層塵土,沾滿了國增的臉上,國增依舊躺在地里,腦子里不停的思索。
小飯館里,路昔非等同學(xué)們,正在喝著酒,吃著飯。歷史老師鄭樹青,更是坐在靠前的位置,與前來敬酒的同學(xué)們,紛紛碰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