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東屋到西屋,只有十來步的距離,陳淑芬卻覺得,每走一步,是何等的難啊。她想一步,就邁進西屋,見到自己的兒子。但又怕見到兒子的那一刻,自己繃不住,會哭,會流淚。
她告訴自己,不能哭,不能哭,不能給景明的心里添堵。
“咱娘來啦?!苯缁輰χ懊鞯?。
景明扭頭,看向門口,娘正站在門口,看著自己。
“娘,你來了啊?!本懊餍ξ目粗铩?/p>
“嗯?!标愂绶疫~進了西屋,看著自己的兒子,景明瘦了,瘦了太多了。以前,圓圓鼓鼓的臉,現(xiàn)在卻干干巴巴,臉上沒有一點的肉。再看他躺在炕上的身體,干巴的像是一堆柴火。
陳淑芬沒說話,坐在了炕上,拉起了景明的手,以前,這只肉乎乎的手,現(xiàn)在也是干干巴巴,像是一棵老樹枝似的。
“景明,你,你怎么,怎么這么瘦啊。你以前,可不是這樣啊,不是這樣啊?!标愂绶艺f著,眼淚,又不爭氣的流了下來。
即便做好了心理準備,可見到骨瘦如柴的兒子,陳淑芬所有的強大,還是那么不堪一擊。
看到娘流淚了,景明頓時眼睛也紅了,兩行熱淚奔涌而出,卻笑著道:“娘,沒事,不哭了啊,瘦就瘦吧,咱不哭了啊?!彼o緊地攥著娘的手:“娘,你包的包子,還是那么好吃。娘,我現(xiàn)在回來了,以后,你得管我啊,像是我小時候一樣,給我端屎端尿,娘,你可別嫌我臟啊?!?/p>
“不嫌,不嫌?!标愂绶业馈?/p>
秀巒,秀萍等人都哭了,就連一旁的馬云唐,也背過身去,抹了一把眼淚。
國增臨出差前,去了趟大摩河村,他聽秀巒說,景明現(xiàn)在的情況,越來越不好,國增因此決定,自己走之前,必須得看看景明,或許這是自己,見景明的最后一面。
進了屋,國增和馬云唐,陳淑芬等,一一打了招呼,又直奔西屋,景明正躺在炕上。
“景明?!眹隹粗矍暗木懊鳎@才兩個多月不見,景明已經(jīng)瘦的不成人樣,更是沒有了絲毫的精氣神。
“國增,你來了???”景明早就聽到了,國增在外面說話的聲音,他原本瞇著的眼睛,慢慢地睜開:“來,坐,坐?!?/p>
景明說著,抬起自己的手,拍了拍炕,現(xiàn)在,他除了兩個手還能動彈外,身體的其他部位,都動不了了。就連抬手,也越發(fā)的艱難。
“嗯。”國增原本有一肚子的話,要對景明說,可看到景明這副模樣,竟然啞口無言,什么也說不出了,更是不知道,該說些什么。
見國增支支吾吾,景明對著眾人道:“爸,娘,秀巒,你們先都出去吧,我跟國增,單獨說會話?!?/p>
眾人只好,都出了屋,誰知道景明,要跟國增說什么,或者有什么話,要跟國增交代。秀巒轉(zhuǎn)身出去的時候,看了看國增,又用眼神,指了指自己的哥,意思是,哥現(xiàn)在身體虛弱,不能長時間的說話。
見國增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景明微笑著:“來,咱哥倆好好聊聊,他們都出去了,這下,咱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國增,你不是挺能說的嗎?怎么了,現(xiàn)在啞巴了?你一個跑業(yè)務(wù)的,怎么變啞巴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