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家戶戶,開始打掃房間,置辦年貨。村里的婦女們,也開始蒸饅頭,蒸花花,這是大梨園村一到年底,必做的事情。人們終于迎來了,嶄新的2005年。
過完了這個年,劉旭14歲了,等麥秋之際,他就小學畢業(yè)了,等到了九月一號,就開學上初一了。
按說新年蘊意著新希望,但開了春,國增迎來的,卻是自己的再次下崗失業(yè)。海興縣酒廠最終入不敷出,宣告倒閉。酒廠的幾個當官的,倒是調(diào)到了縣里的其他部門,國增等新老員工,只能自尋出路。
在這次失業(yè)之后,國增好好思索了一番,覺得自己不能再這樣,稀里糊涂的找份工作,干下去了。這十幾年來,自己最初做刷子,也算是自己當老板,而后因為刷子行業(yè)沒了市場,自己這才去了餐具廠銷售科。
自打自己去了餐具廠,常年在外出差,秀巒就自己一個人,在家一邊帶孩子,一邊繼續(xù)做刷子,算是零零散散的,繼續(xù)干著,多少也能掙些零花錢。但直到去年,石家莊的那些批發(fā)商們,再也不讓自己供貨了,原因很簡單,現(xiàn)在市場上的各種刷子,都被塑料材料、尼尼龍材料、鋼絲球制品替代了,這絆子做的刷子,徹底退出了歷史舞臺。
也是從去年開始,秀巒便徹底結(jié)束了,在家里做刷子的生計,決定出去打工賺錢。劉旭和劉靖這倆孩子,也都長大了,無需再有人照顧。秀巒跟著同村同院的幾個婦女,一起去了縣里的餐具廠,當然,這其中也包括自己的親妯娌,國長的媳婦,還有叔伯妯娌,國旺的媳婦。
秀巒等人,在餐具廠的車間里磨餐具,每個月都能有穩(wěn)定的進項。雖說國增跟餐具廠,因為沒發(fā)提成的事,最后弄的不歡而散,他誓死不再跟餐具廠,有任何往來。但國增拗不過秀巒,沒有任何理由,阻止秀巒去餐具廠上班,用秀巒的話說,我不去餐具廠,不進車間磨餐具,你給我開工資?。磕忝總€月給我兩千塊錢???
是啊,國增人窮志短,縣里的企業(yè),就那么兩三個,除了餐具廠,也找不到其他,能上班賺錢的地方了。這海興縣周邊,十里八鄉(xiāng)的小青年,以及中年男女們,絕大多數(shù),還不都是在餐具廠上班掙錢?
倆人當初,一個在酒廠上班,一個在餐具廠上班,但倆人上班的作息時間,完全不一樣。餐具廠的上班時間,是三班倒,二十四小時分為三個班次,一個班次為八個小時,人停機器不停。你排班排到哪一個班次,就得上哪一班,也甭管是白天,還是晚上,是冬天,還是夏天。
秀巒最初,是騎著自行車去上班的,白班還好說,但若是輪上了夜班,就意味著半夜下夜班,騎自行車回家,既不方便,也不安全。為此,倆人一商量,干脆,再買一輛摩托車。
新買的摩托車,是輛飛鷹洋馬哈的女士摩托車。秀巒每天騎著摩托車,去縣里的餐具廠上班下班,算是有了份穩(wěn)定的工作和收入。
如今,就剩下自己了。自己這個一家之主,一個五尺高的漢子,一個堂堂正正的頂梁柱,大老爺們,又他媽的失業(yè)了。
國增思索著,自己不能像是老娘們一樣,找份工作,按部就班的上班,掙那份不多不少的死工資了。自己當過小老板,跑過業(yè)務,過慣了自由自在,沒人管束的生活,當初在酒廠里上班,也覺得受管束,不舒服,更何況,也掙不到錢。既然如此,那索性自己就干點啥,只有自己干點小買賣,才能掙到錢,也自己說了算,方便自由,沒人管束。
但自己干點啥呢?
干大買賣吧,干不了,別的不說,大買賣,光是投資,就得不少錢,雖然這些年,自己和秀巒,省吃儉用的,攢下了一些錢,但這些錢,都是留著將來蓋房子的,動不得。如果動了這些錢,一旦賠了,那自己可就是真的傾家蕩產(chǎn),一夜打回到解放前。自己輸不起,這個家輸不起,冒不起半點的風險。
干小買賣吧,干什么呢?自己一沒有人脈,二沒有資源,三也拿不出太多的錢,四更是沒有什么經(jīng)商頭腦,找不到什么商機。一連幾天,國增悶在家里,懶得出門。此時的自己,是站在擇業(yè)從業(yè)的十字路口上,茫然而又不知所措。
秀巒對此,難以理解,覺得國增是手高眼低,好高騖遠,簡直是高不成低不就。她就希望,國增能老老實實地上個班,每個月,有穩(wěn)定的進項就行,何必想著自己干買賣,掙什么大錢呢?海興餐具廠你不想去,那你去黃驊那邊的白莊啊,那邊有個工業(yè)園,大梨園也有好多人,在工業(yè)園里當工人掙工資的,掙的還比餐具廠多點呢。就是去那邊,路上遠了些,單程騎摩托車,就得半個小時。
國增才不聽秀巒的了,他不想依舊按部就班的打工,秀巒不懂自己,他也懶得跟秀巒掰扯。
現(xiàn)在的自己,就是站在十字路口上,面前有通往不同方向的路。這些路,該怎么選?如果選了其中一條路,能一直走下去嗎?國增左右為難,不知何去何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