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公雞長鳴,打破了小村莊的黎明寂靜。太陽在村頭的東邊,冉冉升起。村子上的農(nóng)民,從不賴床,雞叫聲就像命令一般,男人們必須得下地干活。這年頭,你辛辛苦苦干,都不一定能吃飽飯。懶惰半點(diǎn),餓死全家。
村邊的田間地頭,星羅棋布著農(nóng)民的身影,這些農(nóng)民,只有少部分是給自家種地,絕大多數(shù)是,給地主種地。村子上的土地,掌握在幾戶大地主手里,地主們哪里種的過來,這么多的地,紛紛包給其他農(nóng)民。
農(nóng)民再種地打糧,給地主交租子,有的干脆給地主家打工,有的做長工,有的做短工,農(nóng)民沒有土地,只能被地主雇傭。
漢子們在地里干活,婦人們在家?guī)Ш⒆樱匆伦鲲?,伺候老人。早上的村子上空,屋頂升起裊裊炊煙,男主外女主內(nèi),男耕女織的小農(nóng)經(jīng)濟(jì),一直都沒變。
王氏挺著大肚子,給一家人做早飯。早飯很簡單,無非是煮一鍋粥,或者下一鍋面條,現(xiàn)在小鬼子被趕跑了,沒人再進(jìn)村搶糧。每年給地主交完糧食后,剩下的糧食省著點(diǎn)吃,一家人也還能湊合,勉強(qiáng)算是能度日。做好了飯,王氏坐在炕上納鞋底子,自打王氏嫁給了漢堂,漢堂父子三人,起碼有口熱飯吃,有干凈的衣服,不開口的布鞋穿,日子不再像是別人說的,那樣業(yè)障了。
漢堂從地里回來,先是在外屋拿起水瓢,從缸里舀了一瓢涼水下肚,嘴上道:“這天,越來越熱了,地里的草,發(fā)瘋似的蹭蹭長。吃完早飯,我還得去地里拔草。”
王氏掀起鍋蓋,拿起幾個碗盛飯:“吃完飯先歇會,地里的活是干不完的,別再把你,累出個好歹來?!?/p>
一鍋面條,就著一碗咸菜疙瘩,一家人也吃的津津有味。吃完飯后,漢堂顧不上休息,抽了袋旱煙,對著文店道:“老大,你跟我下地拔草去?!?/p>
“爹,我也去。”文信在一旁喊道。
“你不能去,你娘快生了,你得好好在家待著,伺候你娘。你要是不著家,到處亂跑,回來我揍你。”
文店很懂事,看了看文信:“弟弟,外面多熱啊,你跟娘留在家里多好?!?/p>
文信得了便宜還賣乖:“去地里多好玩,可以抓螞蚱,掏鳥蛋。”
漢堂瞪了一眼:“玩玩玩,滿腦子的就知道玩。給我好好在家待著,守著你娘,哪里也不許去。”說完帶著文店,下地干活去了。
父子二人走后,王氏收拾碗筷,洗刷鍋碗瓢盆,忙完后又坐在炕上,干針線活:“文信啊,以后你出去玩,戴上帽子,省的把臉曬的都禿嚕皮了。我給你做了個帽子,你瞧?!闭f著,便把自己手工做的帽子,遞給了文信,帽子的上面,還縫了一個紅色小毛球,看上去怪好玩的。
“哇,真好?!蔽男胚B忙將帽子戴在頭上,舉著小手,又撥弄了幾下,那個紅色小毛球:“娘真好?!?/p>
王氏笑了笑,慈祥的看著文信,心疼的說:“你看你這孩子,臉蛋曬的,跟個煤球似的,以后別到處亂跑了,凈傻皮。現(xiàn)在家家都不缺孩子,要是缺孩子,你每天這樣亂跑,還不得被拍花子的給糊弄去?!?/p>
“娘,什么是拍花子?”文信問。
“就是偷小孩的?!蓖跏系?。
“哪有偷小孩的?”文信不相信。
“這可沒準(zhǔn),現(xiàn)在沒有,保不齊以后有?!蓖跏系溃骸吧挝顼埾氤允裁?,娘給你們做?!?/p>
文信想了想:“我想喝疙瘩湯?!?/p>
“行,你去后場的菜地里,拔幾根香菜和蔥,做疙瘩湯,放上蔥花香菜才好吃呢?!蓖跏系馈?/p>
“好。”文信飛奔而去,又飛奔而回,抓起剛放在炕上的帽子,戴上后又飛奔而去。
“這孩子?!蓖跏蠘泛呛堑男Φ?。
握著一小把香菜和蔥,文信小跑著回家,路上卻被一個女人截住,女人是族里,一個嫁出去的小姑奶奶,跟文信還算在五福邊上。女人嫁給了好人家,嫌娘家窮,有兩三年沒回娘家了,這次帶著自己的小孩,回娘家住幾天。文信小的時候,未出嫁的女人還抱過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