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國增依舊低著頭,沉默不語,景明微笑著:“來,咱哥倆好好聊聊,他們都出去了,這下,咱們想說什么,就說什么。國增,你不是挺能說的嗎?怎么了,現(xiàn)在啞巴了?你一個跑業(yè)務(wù)的,怎么變啞巴了?。俊?/p>
“沒,沒?!眹鎏痤^,看了看景明:“你這身體,都動不了了?”
“嗯?!本懊鼽c了點頭,用手掀開了自己的被子:“你看,這是什么?”
國增看了看,景明的身下,放著兩個個自行車的內(nèi)胎,自己的上半身,兩條腿,正壓著車胎:“車胎?”
“是啊?!本懊鞯溃骸吧砩蠜]肉了,咯的我骨頭生疼,有些地方,有肉的地方,也都咯破了。所以只能躺在這車胎上了,唉,將就著吧,能多活一天,就多活一天。真是應(yīng)了那句話,人活著,不能自理了,就是活受罪,還不如死了算了?!?/p>
“景明,你可別這樣說?!眹鲋?,此時的自己,怎么安慰,都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更是睜眼說瞎話。景明要死了,只是時間的問題,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景明更是心知肚明。
“國增,還記得,咱倆剛認識那會嗎?”景明氣息微弱,面帶微笑。
“記得,那時候,你要抄我作業(yè)?!眹霾唤肫鹆?,自己剛與景明,認識時候的場景:“那時候,你每天帶飯,有點好吃的,都分給我,還時不時的,帶我來家里吃飯,吃你媽包的大包子,那時候。。。。。?!眹稣f不下去了,聲音哽咽,眼淚在眼眶里打轉(zhuǎn)。
“瞧瞧你,一個大男人,哭什么?!本懊髅娌桓纳牟惶?,仿佛已經(jīng)做好了,要死的準(zhǔn)備:“我一個快死的人,都沒哭,你哭什么?別在我面前掉淚啊,你知道我的脾氣。”
“嗯,不掉淚?!眹霾亮瞬裂蹨I:“景明,能跟你做同學(xué),做兄弟,做家人,我心里高興?!?/p>
“我也是?!本懊鞯溃骸澳菚r候,我就覺得你小子行,你說那時候,你一個好學(xué)生,怎么就跟我這個壞學(xué)生,成為了哥們了呢?”
“你壞嗎?我看你不壞?!眹銎铺闉樾Γ骸澳氵@個人,為人挺實在的,也講義氣,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脾氣爆了點,那時候,你要是把心思用到學(xué)習(xí)上,你肯定是個大學(xué)生了。”
“得了吧。”景明笑了笑:“我不是念書的那塊料,我自己幾斤幾兩,還不知道啊?唉,干理發(fā),雖然也能掙到錢,可終歸是個伺候人的活。我現(xiàn)在,其實也后悔了,當(dāng)初沒有好好念書?,F(xiàn)在,就是盼著孩子們,能好好念書?!?/p>
“現(xiàn)在條件都好了,只要孩子們愿意上學(xué),家里肯定會供的。我看小菲學(xué)習(xí)還行,你放心,她將來,肯定能考上大學(xué)。”
“嗯。”景明點了點頭:“國增,我不在了以后,小菲,康健,你多照顧著點?!?/p>
國增點了點頭,眼睛又紅了,握著景明的手:“你放心,景明,這個家,我會管的?!?/p>
“我知道,你肯定會管的?!本懊鞑唤窒肫鹆送拢骸斑€記得當(dāng)年,咱們一起在港口,在我理發(fā)店里喝酒嗎?那天,你喝醉了,也是那天,我把秀巒許給你了,這一晃,唉,都十多年了,劉旭都10歲了,真快?!?/p>
“是啊。”國增道:“一眨眼的工夫?!?/p>
“國增,你跟我說實話,娶了秀巒,你后悔嗎?”
國增看了看景明,遲疑了一會:“不,不后海?!?/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