躡手躡腳的翻開鍋,找出吃的,文信悄無聲息的吃了起來。倒不是偷吃,而是怕打擾和驚動了,睡夢中的爹娘和春蘭。知子莫如母,郭氏聽到了動靜,便起身下了炕。這幾天里,文信明顯飯量減少了,尤其是今天晚上吃飯的時候,剩下的半塊窩頭,說什么也不肯吃,說要留給爹娘和春蘭吃。結果一家人爭來爭去,那半塊窩頭誰也沒碰。
“娘,你怎么還沒睡?”文信見娘從屋里走到了外屋,小聲的問道。
“我就知道,你一準得餓?!惫弦贿呅÷暤溃贿呌謱⒛前雺K窩頭,遞給文信:“快吃了,你看這幾天,你都瘦成什么樣子了,你這孩子,打小就瘦。”
文信光著膀子,幾根肋骨,明晃晃的在肚皮上。娘的話不無道理,自打生下來那一刻起,他劉文信,就沒有吃飽過飯。
見娘像是下命令一般,文信也餓的實在難受,便將娘遞過來的窩頭吃了。雖然這半個窩頭,只夠自己塞牙縫的,但有些東西填進胃里,他頓時覺得好多了。
“吃飽了?”郭氏說完,又覺得自己問了一句廢話:“唉,吃不飽也沒辦法,總不能卯吃寅糧,吃了這頓沒下頓吧?!?/p>
“娘,我吃飽了,這紅薯蔓管飽?!蔽男虐参磕铩?/p>
“文信,你出來一下?!惫险f完,看了看文信的屋子,見春蘭在炕上沒動靜,便放心的將文信,叫到小院子來,母子二人在院子的房沿下,說著話。郭氏小聲的問文信:“她這幾天,和你吵什么呢?”
“還不是去天津的事?!蔽男诺溃骸按禾m這幾天,也不知道怎么了,像是著了魔一樣的,說這地里的莊稼,早就收了,收完了麥子,又收了棒子,怎么還不去天津呢?”
“她怎么沒完沒了???”郭氏道:“不會是知道什么了吧?”
“好像,好像猜到了什么了?!蔽男诺溃骸拔乙膊桓掖_定,哎呀,娘,你想想,咱們得瞞到什么時候。春蘭又不傻,咱們一拖再拖,總是找借口,找理由,她能不起疑心嗎?我看,咱還不如干脆點,直接告訴她好了。就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天津我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去什么天津,在咱這村上,不也挺好嗎?”
“誰說不是呢,要是依我,早就告訴春蘭了,還不是你爹攔著,死活不讓說?!惫系溃骸拔沂寝植贿^你爹啊,非要瞞著。不過你爹說的話,也有道理,萬一咱真的讓春蘭知道了,她以后就得守著你,守在咱這村上,跟你生兒育女的過日子。這劉春蘭,還不真瘋了嗎?”
“嗯。”文信若有所思:“瞞著吧,聽爹的。”
“就是,先瞞著,瞞著她把孩子先生下來?!惫系?。
“行,娘,沒啥事我就回去睡覺了,你也早點睡?!蔽男耪f完轉身準備回屋,卻突然驚慌失措,郭氏見兒子愣在了原地,扭頭朝著屋里看了看,郭氏的心咯噔一下子,也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