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國增沒了聲音,景明又道:“國增,國增,你聽到了嗎?”扭頭一看,國增居然睡著了。
另一間屋子里的秀巒,早已是人困馬乏,從國增來,到吃飯,到喝酒,再到他和哥哥胡言亂語,耍酒瘋。這一通下來,她像是經歷了很久很久,像是經歷了好幾年的光陰,以后,自己就真的嫁給他了,跟他過日子,給他生孩子了?
夜色漫漫,農歷二月里的天氣,夜晚不再是那么寒冷。等過幾天,就是驚蟄,春雷乍動,萬物復蘇。
秀巒和國增的婚事,很快便定了下來。馬云唐對這門婚事很滿意,挑挑選選,他其實心里的標準,就是國增。只是礙于面子,自己開不了這個尊口,景明算是知道,他這個當爹的心意,將兩人促成,都說知子莫如父,有時候,知父也莫如子。
至于國增的父母,文信和春蘭,自然是一百個樂意,別說是秀巒,隨便有個女人,愿意嫁給自己的兒子,他們也都燒高香了。更何況,國增要娶的是馬秀巒,是知根知底的老馬家,老馬家的家庭條件,可是比他老劉家強多了,等兩個人結合后,沒準以后,親家還能多幫襯著國增點。
婚姻這個東西,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縱使秀巒心里,仍舊有些許的顧慮,但爸愿意,哥愿意,那她也只能愿意。對于劉國增,她喜不喜歡,還真沒有想過這些。城里人說的,什么愛情,什么愛不愛的,秀巒更是不知道。
什么喜歡啊,愛啊的,嫁人就嫁人吧,還想這些虛頭巴腦的干嘛?女人長大了,就得出嫁,總不能淪為,成為嫁不出去的老丫頭吧?再說了,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嫁誰不是嫁?反正劉國增那天晚上,答應自己了,等自己嫁過去后,家里的一切,都聽她馬秀巒的。有國增這句話,秀巒就放心了。
國增也曾問過自己,自己真的喜歡秀巒嗎?他對著家里的破鏡子,自問自答,喜歡嗎,真的喜歡馬秀巒嗎?他搖搖頭。又問自己,討厭嗎?你討厭馬秀巒嗎?又同樣是搖搖頭。想來想去,國增覺得頭大。想的太多了,簡直是越想越糟心。什么喜歡討厭的,娶媳婦,生孩子,過日子,這不就是人這一輩子,必須得經歷的事嗎?張金華他倒是喜歡,可人家不嫁給自己啊。
再說了,倆人的婚事,都算是定下來了,景明那邊,都操持著要嫁妹妹了,自己爸媽這邊,也操持著給自己娶媳婦了。什么七大姑八大姨的,家里家外的親戚們,都知道了結婚這檔事。這時候,他還想這些沒用的,還瞻前顧后猶豫不決,這不是給爸媽找不痛快嗎?這不是讓爸媽跟著累心嗎?
想到自己的爸媽,想到他們的喜怒哀樂,國增瞬間就沒了任何想法。個人的情緒,在父母面前,都要讓步,這是從小,姥爺教給自己的。再說了,秀巒也不錯,心眼好,能吃苦,是個過日子的人。就是這脾氣,唉,國增也不想了。脾氣,還是倆人結婚以后,慢慢的磨合吧。
掏出了家里的所有積蓄,又找了個中間的媒人,文信和春蘭去了馬云唐家,幫著國增下了聘禮。雙方商量下,選了個好日子,就定在了五一勞動節(jié),給倆孩子舉辦婚禮。
距離五一勞動節(jié),可只有兩個月了,兩邊的家庭,便都開始忙碌起來。這是馬云唐嫁的頭一個閨女,必須得風光,他要好好的,給秀巒準備彩禮。
文信家,更是忙的不可開交。兒子娶媳婦,但家里沒有錢啊,文信又忙著四處借錢。有些親戚,不愿意借錢給自己,文信便狠了狠心,將村西頭,爹媽留給自己的三間土房,賣了六百塊錢。
有了這六百塊錢,再七拼八湊的,算是給國增,買了一套新家具,還有熊貓牌的彩色電視機,以及一臺牡丹牌的縫紉機,當然,還有一臺錄音機等等。
春分過后,天氣可真是暖和了,人們脫去了厚厚的棉裝,換上了涼快的單衣。一場谷雨過后,大地迎來了希望。國增和秀巒,在五一勞動節(jié)這天,結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