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在這個冬天,國增的姥爺劉鳴琴,引起了人們的注意。
從始至終,鳴琴夫婦,也沒有怎么來過,閨女春蘭家。這要?dú)w咎于,他們瞧不起姑爺文信,瞧不起劉家人,不想和這些坑蒙拐騙,失德喪信的人有來往。要說這劉家人,名字取的,也都挺有意思的,老大叫劉文店,老二叫劉文信,老三雖然叫劉文利,但小名卻叫劉文德。
你看,一個文信,一個文德,卻都是些無信無德的人。
當(dāng)初礙于,傳統(tǒng)封建的思想和顏面,即便當(dāng)年閨女春蘭,要死要活的,要跟劉文信離婚,但鳴琴老兩口,也始終不同意,直到最后,春蘭得了瘋病,這段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婚姻,才得以繼續(xù)維系。
但鳴琴夫婦,并沒有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他們把這一切的根源,都?xì)w咎于文信,以及他的大哥文店,還有替他,掉包相親的三弟文利。是劉家人,是劉家文字輩的兄弟們,把閨女春蘭給毀了,活生生的害慘了。
久而久之,鳴琴夫婦,也就不怎么跟劉家人來往了,更別提來大梨園村了。
直到這幾年,鳴琴的老伴兒魏氏離世后,孤零零的鳴琴,這才引起了兒女們的重視。先是大兒子炳文,覺得自己自幼離家,在外當(dāng)兵幾十年,沒有在父母身邊,盡過半點(diǎn)孝道,如今自己功成名就,以上校正團(tuán)之職,服役于石家莊某陸軍,現(xiàn)在,自己該盡盡孝道了。
炳文將老父親接到了石家莊,在家里住了一段日子,但鳴琴卻在兒子家住不慣。這是一個部隊(duì)大院,管的嚴(yán),平日里,也跟鄰居們,沒有什么來往,到處都神神秘秘的。自己一輩子,都活在村子里,熟悉了村子上的一切,過慣了農(nóng)村的日子,這部隊(duì)大院,他不對付。
他最喜歡的,就是在自家那三間土房里,在那個小院子里,舉著拐棍,四處溜達(dá)溜達(dá),看看菜園子,侍弄侍弄花草,和老鄰舊居,泡上一壺茶,聊天說地,閑坐上半天。
但到了這石家莊,每天住在樓房上,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這哪里是住樓房,分明是住監(jiān)獄,出趟門,還得坐電梯上下,電梯里搖搖晃晃的,怪嚇人的,進(jìn)出小區(qū),那個站崗的哨兵,還給自己敬禮,弄的自己心里不落忍,鳴琴覺得哪都不習(xí)慣,吵著要回家。
炳文拗不過老父親,只得跟二弟占文商量,老爹要回家,不想在石家莊了,咱怎么辦?
占文連哄帶騙,大哥那你住不慣,來滄州住吧,我家的小區(qū),就住一樓,你上下樓都方便,這是鐵路局給分的房子,門口可沒有當(dāng)兵的站崗,出入自由。樓下還有塊菜地,你喜歡種菜,可以種種菜,澆澆水,我這比大哥那好多了,爹,你來我這住幾天吧。
鳴琴又跟著占文,去了滄州,在滄州又住了小半個月,但依舊住不慣,不管是哪個兒子家,住的都是樓房,生活的都是城市,這跟農(nóng)村,跟自家的土房比起來,哪里都不一樣。
垂暮之年的鳴琴,時常一個人,坐在小區(qū)的樓下,看著四周的高樓大廈,聽著遠(yuǎn)處的汽車鳴笛,車水馬龍之中的人來車往。他不禁感嘆,這城市里的生活,哪里好?還是農(nóng)村老家的生活好。
他現(xiàn)在最為懷念的,就是當(dāng)初自己和魏氏,老兩口子,在那個自家的小院里,在那三間小土房里,相互陪伴與攙扶,無憂無慮的生活。
但這種生活,一去不復(fù)返了,再也不可能有了。
在滄州也住不慣,鳴琴依舊跟二兒子占文,吵著要回家,占文道:“爹,我這不就是你的家嗎?”
鳴琴理直氣壯:“我要回山后,回我自己山后的家?!?/p>
兒女們,自然有兒女們的工作和生活,誰也不可能每天陪著老爹。鳴琴也不愿意,因?yàn)樽约旱牡絹?,而影響和消耗,兒子兒媳的正常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