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好比所有人都對他說,你可以爬到天上去,天上有好事等著你,可當他距離天庭,還有一步之遙的時候,所有人卻突然把天梯撤掉,讓他一瞬間,從天上摔下來。
恩堂像是被激怒的獅子,數(shù)落著老族長,曾經(jīng)對自己的承諾,數(shù)落著他收了自己的禮,老族長卻死不承認,讓恩堂住口,如果恩堂再胡說八道,就把他趕出去,從此別再進自己的家門。恩堂哪里稀罕進他家,依舊數(shù)落著老族長,罵著老族長,眾人連忙拉扯恩堂,讓他住嘴。
眾人的做法,激起了恩堂的怒火,恩堂想要舉手打老族長,被族人們攔住,最后幾個人,對著恩堂撕扯,將恩堂按倒在地上。
那一刻,恩堂真的絕望了,他覺得所有人,都背叛了他,所有人,都是獸面人心。他也終于明白了,為什么今天上午,有人來試探自己,說文信過繼的事,能不能換個別的孩子,看到自己堅定不可換的態(tài)度,那個人溜了。
恩堂知道,這是老族長,派來的一條狗,來探探自己的口風,他們見軟的不行,就來硬的,干脆繞過自己,直接宣布族里的決定。
老族長卻沒想到,這個恩堂,居然要對自己動手,怒氣沖沖的,對著恩堂喊道:“劉恩堂,從此以后,你被逐出族譜,族里再也沒有,你這號人?!?/p>
“我不稀罕,我冤,我不服?!倍魈靡琅f被幾個人,在地上按著,他的臉貼在地面,看著老族長,眼睛里充滿了殺氣,像是個死人一般,死不瞑目的,盯著老族長:“我就是做了鬼,到了閻王爺那,也跟你沒完?!?/p>
老族長不屑一顧的,看了看恩堂,又對著眾人說:“誰要敢再違背族里的決定,跟他下場一樣,逐出族里,必須逐出族譜,以后族里,就沒有你這個人?!?/p>
漢堂最終看不下去,推開眾人,把恩堂扶起,恩堂甩開漢堂的手:“不用你扶,少在這貓哭耗子。”說完,自己站起來,對著眾人惡狠狠的說:“從此以后,我不再姓劉,我今天終于看清了,你們不是人,你們是一群畜生,一群沒有人情味的畜生。”
恩堂說完,走出了屋門,朝著自己的家走去,走到家門口,聽著屋子里,孩子們在說話,便停下腳步,靜靜的坐在門外的石墩上,聽著屋里的說話聲,一邊聽著,一邊微笑著,又忍不住地,流下了兩行淚。
他終于明白了,會堂的兒子文青死了后,會堂一定是找了老族長,強行讓老族長,把文信過繼給他。怪不得那天晚上拜年,老族長,會堂都對自己眼神躲閃,感情是他們早就商量好了,只是自己還跟個傻子似的,一直被蒙在鼓里,什么都不知道。
是那個該死的會堂,奪了文信。是老族長攛掇族里的人,以逐出族里,逐出族譜,威逼利誘,讓所有人,都跟他站在一起。
那一刻,恩堂傷心透頂,對所有人都寒了心,為什么?大家為什么,要這樣孤立自己,為什么?為什么要跟自己搶文信,恩堂生氣,絕望,想不明白,覺得胸口悶得慌,想要嘔吐。但怕自己的嘔吐聲,讓屋子里的孩子們聽到,便捂著嘴巴,胃里和心里實在太難受。
心里的翻江倒海,最終噴涌出來,吐到了捂著嘴的手心里,恩堂定眼一看,手里一灘鮮血。
恩堂笑了笑,大概是自己的癆病,又犯了。小時候得過癆病,人們都說,自己活不下來,可自己卻硬生生的,在鬼門關(guān)走了一圈后,又回來了。
只是這次,怒火攻心,五臟六腑,都被氣炸了,癆病又冒了出來,這癆病可是傳染病,可不能傳染給這些孩子們,尤其是文信。恩堂心里決定了,明天就讓文信走,讓文信去會堂家。文信如果,再跟自己有半點接觸,一定會得了這傳染病。
只是這屋里啊,以后就不會再有,這些孩子們來了。但孩子們不來,也就不來吧。保不齊哪一天,自己也就一蹬腿,一閉眼,跟這個操他姥姥的人世間,徹底玩完了。
聽著屋里的孩子們,還談?wù)撝男胚^繼的事,聽著他們,為自己抱打不平,恩堂欣慰了不少。大人們啊,還不如這些孩子們,大人們的心,都是黑色的,黑的讓人摸不透。只有這些孩子們,心思單純善良,像是井里,打出來的水一樣清亮。
直到文凱吵著,要去攪黃族里的會,恩堂才站起來,走到屋門口,出現(xiàn)在眾人的眼中,孩子們才停止了撕扯,鬧囂的文凱,這才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