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文珍,你頭頭道道的多。你叔是個文盲,你來給文信講講,省的他老嫌我這嫌我那的?!倍魈冒褭C會留給了文珍,文珍這小子上過學(xué),讀過書,識文嚼字的,恩堂繼續(xù)道:“你小子不一直,都關(guān)心國家大事嗎?我看啊,將來你去縣里當縣長吧,到時候咱大梨園村,也在你劉縣長的帶領(lǐng)下,早點脫貧致富?!?/p>
“那是,我要是當了縣長,我得先封你個官,我看你種地打糧是一把好手,得,干脆先封你個管農(nóng)業(yè)的副縣長得了。到時候,我縣長,你副縣長,縣里大大小小的事,還不是咱爺倆說了算。”文珍順著恩堂的話往上爬,小小年紀,早已學(xué)會了察言觀色,怎么哄著恩堂叔開心,他就怎么說:“以后咱們縣里的莊稼,麥子棒子,黃豆高粱,還有家家戶戶養(yǎng)的雞鴨魚鵝,小貓小狗,牛犢子,馬駒子,都歸你管,你看你這權(quán)利,你這權(quán)利大著吶?!?/p>
“還有豬圈里的老母豬,也歸咱恩堂叔管?!蔽牡耆滩蛔?,笑了起來。
“還有天上飛的家雀,地下跑的老鼠,也算是農(nóng)業(yè)吧,也得歸咱恩堂叔管啊?!蔽男旁缫压笮Α?/p>
“去你們的吧?!倍魈么笮ζ饋恚骸澳銈冞@群小子啊,就會拿我開涮?!倍魈谜f完,還不忘繼續(xù)哼哼唧唧的悶笑了幾聲。這些孩子真好,要是自己的孩子,就更好了。但侄子也頂半個兒,每天跟著這些孩子相互侃大山,他都覺得自己年輕了好幾歲。
恩堂喜歡這些孩子,喜歡跟他們打哈哈,他們也沒拿自己當叔,全當是同齡的兄弟,所以這種氛圍才如此融洽。當副縣長?他連個正兒八經(jīng)的叔叔都當不好,還當什么副縣長。要是自己真當了副縣長,那這個縣還不亂了套了,還不又得天下大亂啊。
文信文店文珍三個人,捧腹大笑著。這種玩笑話,這種胡說八道,這種調(diào)侃,也就只能跟恩堂叔說著玩了。如果都跟自己的親爹說話,哪個不得規(guī)規(guī)矩矩,老老實實。胡扯半句,自己的親爹,早就一個大耳刮子扇過來了,只有在恩堂叔家,在恩堂叔面前,他們才可以肆無忌憚,沒個正形。
“別光顧著笑啊,為什么???珍哥你說啊?!蔽男乓蚱粕板亞柕降?。
文珍止住了笑聲,雖然大家在開著玩笑,說著俏皮話。但是接下來要說的事,可是關(guān)乎國家的大事,必須得嚴肅的說,不能嬉皮笑臉的:“我這都是看報紙,還有聽別人說的,不一定說的準,但是大致差不多那意思,咱們不是把南方的沿海城市,都解放了嗎?白崇禧的兵團,不也都被咱在廣西和廣東,都被咱消滅了嗎?蔣介石就帶著白崇禧,還有那些殘兵剩將,飛到臺灣去了。但是臺灣也是咱中國的啊,這是自古以來,人盡皆知的事?!?/p>
“這個我知道,我聽老一輩的人們都說過,以前還有皇帝的時候,臺灣早就是咱的了。再說了,臺灣要不是咱的,要是別的國家的,姓蔣的還能跑到臺灣去?”文信道。
“哼,當年小鬼子來欺負咱們的時候,不是占了臺灣島了嗎?咱們把小鬼子打走了,臺灣就又收回來了。這下倒好,臺灣又成了老蔣,留給自己的后路了。”文店道。
“所以咱得收復(fù)臺灣,不收復(fù)臺灣,咱們新中國就沒有真正統(tǒng)一。這就好比人,還缺胳膊少腿的,就不是個完整的人?!蔽恼淅^續(xù)道:“遠的不說,咱就說近的,明朝不是有個叫鄭成功的將軍嗎?那時候有個叫荷蘭的國家,荷蘭那個小國家,國家面積還沒日本一半的一半呢,比咱們滄州都大不了多少?!?/p>
“就那么小一個地?”文信舉起了小拇指:“相當于咱們中國一個小拇指?”
“小日本子跟咱們比起來,連個小拇指都算不上,我看這小荷蘭,也就是小指甲蓋吧?!蔽牡瓯葎澚艘幌隆?/p>
“反正跟咱們國家比起來,就相當于咱們身上,長的痦子一樣大?!蔽恼涞溃骸靶『商m居然霸占了大明朝的臺灣島,把臺灣當成了他們的殖民地。那時候的明朝,也是內(nèi)憂外患,當時滿族的順治皇帝,都在東北建立了大清國呢,還想著滅了明朝,取而代之。明朝的皇帝,哪有心思和力量,去對付荷蘭國。再說了,人家荷蘭國雖然才有痦子那么大,但是人家最擅長的就是海戰(zhàn),人家的那戰(zhàn)艦,人家那海上打仗的本事,咱們哪里比得上。打不過,管不了,臺灣就成了他們的了。”
“這幫狗日的。”漢堂抽完了煙,掀開了鍋蓋,一股熱氣從鍋里撲面而來,每次自己早上出去干活,舍不得帶文信一起下地受罪,只是讓文信在家,幫著做口熱乎飯吃。文信倒也懂事,睡醒后就掀開大鍋,放上一鍋水,再往鍋里放上屜簾子,把窩頭,蝦醬羹擺在上面,蓋上鍋蓋,添火加柴,直到鍋蓋熱氣騰騰,飯也就熟了。
雖然做的簡單,但總歸有人幫自己做飯。恩堂從地里回來后,進屋涮洗完自己,就能立刻吃飯。恩堂一邊將飯都端到桌上,一邊又道:“想想以前咱們國家,真是任人宰割,屁大點地的小鬼子欺負咱,荷蘭這幫狗日的也欺負咱,咱這么大一個國家,怎么凈是被這些小國家欺負呢?我看還得看,這個國家的領(lǐng)導(dǎo)。以前明朝的皇帝不敢打荷蘭,到了后來老蔣不敢打小鬼子?!睗h堂說完,順手拿起高粱桿編的小籃子,把幾個窩頭放進里面。
又繼續(xù)道:“你現(xiàn)在再看看,咱們偉大的領(lǐng)袖,可誰也不怕,什么小日本,什么美國佬,什么英國佬,什么這啊那的。誰欺負咱,誰就干誰。咱反正不欺負別人,但咱絕不怕別人。要不然,咱能去朝鮮?敢和美國人端著槍干?咱就是知道干不過他,但也絕對不認慫。再說了,美國人再厲害,咱也不怕。咱就是武器再落后,咱也得打服了他。哼,有什么了不起,小鬼子當時還多厲害多厲害呢,國民黨當時還多牛多牛呢,美國人在后面給他撐腰呢。哼,怎么樣?照常不都是被咱打跑了?!?/p>
恩堂一邊說著,一邊招呼幾個孩子:“都過來吃飯,你們一個個的在那杵著,也不知道幫我,端碗拿筷子,就等著吃現(xiàn)成的???”
幾個孩子也絲毫不客氣,連忙一窩蜂似的跑了過來,端碗的,拿筷子的,去臉盆旁洗手的,反正在恩堂叔家吃慣了,都把他當成了半個親爹。
恩堂又將早上,從地里順手拔來的蔥擇吧擇吧。一個叔叔,帶著三個侄子,拿著窩頭,舉著大蔥,蘸著蝦醬,吃的津津有味。
“說啊,別光顧著吃,文信還沒聽夠呢?!倍魈靡贿吔乐笫[,一邊對文珍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