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咱分的,都是些二片地???國長分到的,可都比咱的好?!毙銕n道。
“哎呀,差不多。什么好的壞的,還不都是劉旭選的?!眹龅?。
“這個兔崽子,真是不知道好賴。”秀巒道:“不過,南邊的那四畝地,分給咱了,這倒不錯,就這么一塊整壯的大地?!?/p>
“是啊?!眹鲂χ溃骸耙徽f,劉旭會選呢,哈哈哈。那塊地,旁邊都是些荒地,光是北邊的地界子,少說也得有兩米寬。你瞅著吧,將來,我都給他挖了,北邊有林禿哥家的三分地,就那么一小條,到時候,咱再用別的地,把他換過來,四畝地,至少變五畝地?!?/p>
“變成五畝?”秀巒想了想:“我看,要是把南邊的地界子,再挖一挖,至少能變成五畝半?!?/p>
“六畝,不出三年,我讓他變成六畝地?!眹龅?。
“行,有本事,你就挖吧,我可不跟你再開荒地了。”秀巒道:“天天的扛著鐵锨,跟你挖地,以后有了老二,我可沒那個功夫。”
“我挖就我挖。”國增信誓旦旦:“現(xiàn)在這塊地,南北方向,還不那么直溜兒,到時候,我非給他弄的平平整整,四四方方。”
國增這句話,說的不假,十幾年后,隨著自己有事沒事,就去南邊的地里開荒,以及自己蓋新的磚瓦房,需要用土,也跑到那塊地里取土。原本的四畝地,在十幾年里,隨著劉旭長大,隨著老二的出生,長大,最后,那四畝地,竟然變成了七畝地。
四畝地變七畝地,多出了將近一倍的面積。每當外人,羨慕這塊,村上屈指可數的大面積地,國增都自豪的說,自己這一家四口,指著這塊地吃糧呢。
但誰又知道,他為了開這塊地,耗費了多少個,原本可以多睡會覺的清晨?為了這塊地,他流了多少汗?付出了多少的辛勞?
那可都是,他一鐵锨一鐵锨的,自己挖出來的地啊。
多年以后,兒子劉旭上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一邊讀書,一邊長大,一邊明白,自己父親的辛苦不易。他終于漸漸的知道,父親為了那塊土地,付出了很多的心血,對于這些心血,父親并不在意,只是覺得心血后的結果,是四畝地變七畝地,是自己為之自豪的一件事。
劉旭當然知道,父親的這份自豪。因為每當提到那塊地,父親總是眼里帶光,話里帶著幾分,難得的驕傲。
這塊地,也是父親的一個兒子。在國增的雙手之下,由小變大,由原本并不怎么,肥沃的二片地,靠著國增開著三馬子,開著拖拉機,往地里一趟趟的,倒騰牛糞豬糞,最終變成了,肥沃高產的一片地。
待到國增死后,二十八歲的劉旭,跟著五十歲的母親,去地里收棒子。秀巒指著這片地,跟劉旭道:分地的那一年,你才六歲,老二剛生人。一晃,二十二年過去了。當初的四畝地,愣是被你爸,一锨鐵锨的,給挖成了七畝地,你爸這個人啊,唉。
劉旭頓時,淚流滿面,對著母親道:爸爸是個拓荒者。
秀巒紅著眼睛,看了看不遠處,聯(lián)合收割機來了。
劉旭扭頭,看了看收割機,是從西邊開過來的。他又把目光,朝著西邊往南望了望,那邊也有自家的二畝地。記憶中,自己還是六歲,跟著爺爺,爸爸,叔叔,一起分地。
一個月前,五十二歲的國增,因為意外死亡,剛剛葬在了,西邊那二畝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