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當報告最后提及,京海市代市長蘇哲第一時間介入處理,頂住壓力下令放人,并正積極跟進此事時,劉建國緊鎖的眉頭才稍稍舒展,緊繃的臉上甚至露出一絲極其微弱的、帶著贊許的笑意。
“好小子!”他低聲自語了一句,帶著長輩的欣慰,“沒給家里丟臉!”
這段時間,他承受著來自父親劉眾亭的巨大壓力。
老爺子的話言猶在耳,像烙鐵一樣燙在他心上:“建國!你親自給沙瑞金打電話!告訴他,是我劉眾亭說的!蘇哲在漢東的地界上,再出一丁點危險!再遇到一丁點麻煩!哪怕只是蹭破點油皮兒!他沙瑞金這個省委書記,就不用干了!卷鋪蓋卷兒給老子滾蛋!這是我劉家的態(tài)度!你一字不落,給我把話砸到他臉上!”
這話太直接,太霸道,帶著不容置疑的家族意志。
劉建國深知其分量,也顧慮到直接這樣施壓可能會激化矛盾,甚至給外甥帶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一直壓著沒辦,心里也一直琢磨著如何找個更合適、更站得住腳的機會。
萬萬沒想到,機會竟然以這種方式自己送上門了!而且,是站在了道德和家國情懷的絕對制高點上!
“天助我也!”劉建國眼中精光一閃。他立刻對秘書下令:“立刻準備專機!我要去漢東!現(xiàn)在就去京州!”
在去機場的路上,他拿起保密電話,先撥通了姐夫蘇東的電話。
“姐夫,是我,建國。漢東京海那邊的事,戰(zhàn)區(qū)收到報告了。”劉建國言簡意賅。
電話那頭的蘇東沉默了幾秒,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沙啞和疲憊:“嗯,知道了。老爺子也知道了?!?/p>
。。。。。。
燕京,蘇家老宅。
書房里彌漫著檀香和陳舊書卷的氣息。
蘇誠老人戴著老花鏡,手里拿著的是東部戰(zhàn)區(qū)同步傳過來的情況簡報。盡管是簡報,但“張言斌”、“功勛卓著”、“隱姓埋名”、“被東瀛外商侮辱”、“稅務刁難”這些字眼,以及那份勛章的描述,瞬間擊中了老人心中最柔軟也最剛硬的地方。
老人拿著報告的手,開始不受控制地微微顫抖起來。
他摘下老花鏡,用指腹用力按了按發(fā)酸的眼角。
報告上的文字漸漸模糊,取而代之的,是腦海中翻騰的烽火硝煙,是那些并肩作戰(zhàn)、血灑疆場的年輕面孔。。。是那些為了這片土地,甘愿埋名、默默奉獻的老伙計們。。。
“張言斌。。?!?/p>
蘇誠喃喃念著這個名字,陌生,卻又感覺靈魂深處有著某種莫名的牽絆。
那枚勛章的影子,在他眼前揮之不去。那不僅僅是一塊金屬,那是用命、用血、用對這片土地最深沉的忠誠換來的!
“想不到,想不到?。 ?/p>
蘇東的聲音哽咽了,渾濁的淚水終于無法抑制地涌出眼眶,順著布滿皺紋的臉頰無聲滑落。
“如今。。。如今太平了,竟。。。竟還有這樣的老兄弟!
隱姓埋名,默默無聞,反倒。。。反倒要受這種窩囊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