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怕他們,就是覺得心寒啊。一筆寫不出兩個安字,親兄弟啊,怎么能這么狠的心腸。”
她頓了頓,看著林素素,語氣緩和下來,帶著心疼。
“素素啊,你今天做得對!對這種蹬鼻子上臉的人,就不能客氣!不過,你現(xiàn)在身子重了,別動那么大肝火,小心傷著孩子。”
“我沒事。就是看不得他們那樣說青山,說咱們家?!?/p>
這頓飯,在一種帶著憤怒余燼和相互慰藉的復雜情緒中草草結(jié)束。
晚飯后林素素安青山回屋。
安青山眼神沉重,“剛才娘說的話第一次讓我覺得她開始變老了?!?/p>
從來安母在家里家外都是堅強勇敢,剛才透露出來的那一絲軟弱就足夠讓當子女的難受萬分。
林素素拍拍他的肩膀無聲的安慰。
屋里的燈光昏黃,映照著各自的心事。
屋外,夜色漸濃,冷風拂過空曠的工地,卷起地上的塵土,發(fā)出嗚咽般的聲響,仿佛也在為這人間涼薄嘆息。
夜色,像濃稠的墨汁,徹底潑灑下來。
村里早已安靜,只有幾聲零星的狗吠。
白天喧囂的工地也沉寂了,只有未完成的樓體在朦朧的月光下投下巨大的、沉默的陰影。
安青山林素素也睡下了。
今天新房旁邊臨時搭建的窩棚里是趙剛和胡大勇兩個人睡著。
每天晚上都有人輪流在窩棚里睡覺,是為了怕有人偷料,偷水泥或者磚頭……
夜深,誰也沒發(fā)現(xiàn),一道鬼鬼祟祟的黑影,貼著墻根,如同暗夜里的老鼠,悄無聲息地溜到了安青山家新樓的地基附近。
正是劉翠蘭。
她穿著一身深色的舊衣服,心跳如擂鼓,一半是緊張,一半是惡毒的興奮。
她死死攥著那把藏在懷里的銹剪刀,冰冷的觸感讓她打了個哆嗦,卻更堅定了決心。
她豎起耳朵,仔細聽著周圍的動靜,確認除了風聲和蟲鳴再無其他,這才躡手躡腳地摸到新樓西北角剛澆筑好不久的水泥地基旁。
她蹲下身,伸出枯瘦如柴的手,用指甲在還帶著幾分濕氣的、相對松軟的水泥邊緣飛快地摳挖。
泥土混著細碎的水泥渣沾滿了她的指甲縫。
很快,一個淺淺的小坑被挖了出來。
她緊張地四下張望,月光下她的臉慘白而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