赫斯塔相信,得出過這個結(jié)論的人一定是在遠距離的情況下觀看著千葉戰(zhàn)斗——因為千葉很少像其他水銀針一樣從正面捅爛螯合物的眼睛或鼻腔,她甚至很少使用
AHgAs
給水銀針們統(tǒng)一配備的三棱軍刺。
千葉總是喜歡繞到螯合物的身后,右臂緊緊勒住螯合物的下頜,同時將一把僅有
36cm
長的破冰錐從螯合物的眼球上方刺入它們的前額葉。
這把破冰錐被千葉親切地稱呼為“手術(shù)刀”,因為被她“殲滅”的螯合物往往還“活著”,有的螯合物甚至連眼球都還保持著完整,只是在前額葉被攪碎以后,它們喪失了一切殺戮欲,變成了一具具溫順而呆滯的行尸走肉。
也許從遠處看,這種從背后的抱殺確實有那么一點“同歸于盡”的意思,但近處的赫斯塔卻有完全不同的印象。
一切正好相反:沒有哪一刻的千葉會比她在獵殺螯合物時更溫柔,更悲憫,不論對方的性別、種族、年齡,她總是一視同仁地讓每一個被操控的靈魂——如果這種東西真的存在——從它們被螯合菌侵占的身體中得到解脫。
對這些危險至極的敵人,千葉總是懷有等量齊觀的仁慈。
赫斯塔一度想模仿這種優(yōu)雅的戰(zhàn)斗方式,代價就是在隨后的一場戰(zhàn)斗中被螯合物啃掉了四根手指頭。
但也正因如此,她比所有人都更深切地理解這種作戰(zhàn)風格的危險性。事實上千葉也不是每一次都能全身而退,她不受傷則已,一旦負傷必然是重創(chuàng)。
赫斯塔有時會疑惑,是否千葉小姐對活著本身懷有厭棄,才會用這樣極端的方式投入對螯合物的戰(zhàn)斗?但這似乎有有些矛盾,因為恐怕沒有哪個人的求生意志能像千葉這樣強烈,關(guān)于這一點,大部分救治過千葉的醫(yī)生應(yīng)該都有感觸。
但赫斯塔也不止一次聽千葉說,“人其實根本不用活那么長,活到三十歲就足夠了?!?/p>
或許,千葉對“活著”的定義和大部分人都不一樣。
“這是千葉小姐的自由。”赫斯塔望著艾娃,“不論她打算怎樣度過她的人生,那都是她的自由?!?/p>
“這種話我聽得太多了……人應(yīng)當有放任自己走向深淵的自由么?”
“……您指什么?”
“再過幾十年,你就知道我指什么了。”艾娃沉聲道,“千葉真崎這些年里交到的朋友,我一只手都能數(shù)得過來,可她給自己樹的敵人呢?說不定已經(jīng)能組成一個小國家。
““假如她沒有自己以為的那么幸運,沒能在三十歲前就死在戰(zhàn)場上,而是意外地長壽,不小心就活到了我這個年紀,她要怎么辦?
“那時她的身體已經(jīng)不能承受前線的作戰(zhàn),不得不回到宜居地里來,她在這里的敵人難道會就此放過她?
“所有那些曾被她踩在腳下的人,會一個個地暴起,這些人會聚在一塊像豺狼一樣圍獵,毫不留情地把她撕碎。
“等到那個時候,誰能保護得了她?你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