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也是你的選擇,”安娜目光微垂,臉上仍帶著些許笑意,“我給過你機(jī)會了。”
“是在給機(jī)會還是在玩弄人心,只有你自己清楚——”
“我非常清楚,司雷?!卑材仍俅慰聪蛩纠祝拔也环裾J(rèn)看著獵物自己往陷阱里走確實(shí)非??鞓?,但看著一顆正直的心飽受折磨,仍然會給我?guī)硪恍┴?fù)罪感……”
“那就停下來!”司雷震聲開口,“簡已經(jīng)和我說過了,這艘船上的乘客并沒有看起來那么無辜,你在船上濫用私刑并不能讓正義得到伸張,你應(yīng)該讓他們上岸接受調(diào)查,然后——”
“你真像我的幾個朋友?!卑材葥沃箢a,斜斜地望著司雷,“這種語氣,這種觀念,這種……表情?!?/p>
司雷皺起眉頭——面前的安娜顯然沒有在聽她講話。
“你們是這樣一種人:大部分人都相信你,尊重你,即便是那些不喜歡、不認(rèn)可你的人,也會先肯定你的為人,再來細(xì)說你的壞處……可像你這樣的人通常不長壽,因為你們要么死得早,要么就是把熱情消耗殆盡的時候還太年輕……”
“你在說什么——”
“我的朋友們也是這樣,少年時的朋友,”安娜再次放低目光,聲音也隨之飄遠(yuǎn),“她們每一個人都那么耀眼?!?/p>
司雷看著眼前陷入回憶的安娜,深吸了一口氣,抬手解開了一旁的一把木椅,在安娜對面坐了下來。
“你想說什么,直接點(diǎn)?!?/p>
“你問我當(dāng)初給你那把剪刀是在給你機(jī)會還是在玩弄人心,都不是,我早就告訴過你了,我只是希望在一切結(jié)束的時候你不要那么恨我,”講到這里,安娜輕輕聳肩,“……看起來我好像完全沒有達(dá)成目的,不過沒關(guān)系,我習(xí)慣了?!?/p>
安娜的話,每一句聽起來都前言不搭后語,但她又說得那么真摯……好像以往那個總是語帶譏諷的人像海浪一樣退去了,露出了海面下的灘涂與礁石。
司雷的眉頭皺得更緊,她并不理解安娜在做什么。
“我怎么看你并不重要,”司雷低聲道,“重要的是在這艘船上發(fā)生的事——”
“這艘船上發(fā)生的事才無關(guān)緊要,”安娜再次露出了她的微笑,“因為這半個月來發(fā)生的事就沒有一件是新鮮的,每一件都很無聊……不是嗎?”
司雷思忖著如何回答。
片刻的沉默之后,她看向安娜,“你是當(dāng)年‘至高禮贊’上的親歷者嗎?!?/p>
安娜沒有回答,但目光帶著肯定的意味。
“我想當(dāng)年船上應(yīng)該發(fā)生過一些非常慘烈的——”
“不要來嘗試共情我,我不需要這種東西?!卑材韧纠祝盎卮鹞乙粋€問題,警官,在加入hgs以后,你的人生變得更幸福了嗎?”
“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安娜望著她,“離開十四區(qū)以后的人生,和在十四區(qū)的人生相比,你更喜歡哪一段?”
安娜的問題就像一個拋向海底的錨,它在回憶深處掀起一些泥沙,司雷的目光閃過短暫的陰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