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一百三十七章 命門（第2頁）

一種熟悉的恐懼再次攝住了丁雨晴的心魄，就算她不往爸爸那邊看，她也知道丁貴生此刻在用一種什么樣的目光看著自己。

起初是沉默和困惑。困惑意味著一種不言自明的審判，孩子顯然是錯了——錯得離譜，以至于做父親的一時竟難以理解這錯誤的性質(zhì)，他自身的地位則在這沉默中快速向道德高地爬升。

緊促的眉心是狂怒先兆。漸漸地，那抹困惑消散了，他的眼睛開始因為用力而微微外凸。那一點深色的瞳仁在陡然增加的眼白中間顯得更小，而作為父親的怒火也終于攀升到一個恰如其分的峰值，可以化作巴掌、拳頭或是任何一種暴力落下——

“閣樓上的鋼琴也該調(diào)了！”這套毫無新意的招數(shù)令丁雨晴感到難以忍受，她先一步放聲大喊，“就算你再不喜歡——”

丁貴生猛然抓起了桌上的茶杯，朝著丁雨晴擲了過去，丁雨晴完全沒有反應(yīng)過來，直到茶杯擦過她的鼻尖，撞在她斜后方不遠(yuǎn)的墻面上，她才被那突如其來的爆裂聲嚇了一跳。

“誰讓你這么干的！”丁貴生大力拍桌，“是你媽？還是你姐——”

“……你發(fā)什么瘋！”丁雨晴只覺渾身的血都向上涌，“我心疼我媽這幾年練琴都要躲著人不行嗎，往后她想彈就在家里彈，家里也不是沒有鋼琴，憑什么每次她都得——”

丁貴生一聲暴喝，兩手抓住了茶幾的邊沿，想將眼前的矮桌一把掀翻。然而這實木的茶幾重到了超乎想象的地步，即便他使出全力也撼不動分毫。

在幾次努力之后，丁貴生的臉憋成了絳紫色，他大口喘著氣，緩了好一會才再次起身，張開雙臂把桌面上所有的東西都推到了地上。

“你還要胡鬧到什么時候！”丁雨晴發(fā)出尖叫，“每次你把家里搞得一團糟，到最后收拾的還不是——”

丁貴生轉(zhuǎn)身抓起一旁的兒童椅，朝著丁雨晴砸了過去。丁雨晴連忙抱頭蹲下，那把椅子順著她的腦袋飛了過去，落地時一聲巨響，迅速散架。

“你是什么東西！”丁貴生一字一頓，“在這個家，從來！沒有人！可以這么和我說話——”

兩扇門就在這時同時打開。樓上的調(diào)音師面帶驚恐地探出頭，樓下的赫斯塔己經(jīng)快步走出房間——她剛剛打完電話，就聽見外面?zhèn)鱽泶蛟衣暋?/p>

“怎么回事——”

“回你的房間去！”丁貴生瞪著赫斯塔，“這里沒有你的事！”

赫斯塔仿佛沒有聽見，她飛快地跑到丁雨晴身邊，“雨晴？你還好嗎……”

丁雨晴抱著頭哽咽著，剛想說些什么，另一邊的丁貴生已經(jīng)再次發(fā)作，他語速飛快地叫嚷，手勢打得要出火星。

桌下的丁雨晴此刻聽不進(jìn)任何人的話——不論是赫斯塔還是丁貴生。她咬著嘴唇，微微發(fā)抖，就像突然被人掐住了命門。

在許多椅腿和桌腿之間，她望著父親的腳，只要那雙腳還在視線中，她就是安全的，可一旦那雙腳消失了……

丁貴生罵罵咧咧地朝這邊走了過來。

“丁雨晴！你老子在跟你說話！”

丁貴生繞到女兒身后，怒氣沖沖地要去揪她后領(lǐng)，然而手到半路突然被赫斯塔捏住了。

四目相對，丁貴生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人。

“您先坐?！?/p>

赫斯塔踢開一旁的椅子，抓著丁貴生的手腕，把他按了下去。

“別著急，有話您好好說，行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