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巖小說

第二百八十一章 投影（第1頁）

在場的年輕人再次發(fā)出大笑。

“可是林驕，”一個人舉起手，“反正都是在做夢，為什么不干脆做個大一點的？既然是我們的理想世界，那還要往里面加男人干什么，一個男人根本就不存在的社會不是更加美好？”

“好啊，”林驕轉(zhuǎn)身面對她，“但我們都回到最初的問題：你到底想要一個平等的世界，還是想要一個女性成為第一性的世界？”

那人微微皺起了眉頭，“沒有了男人，我們就是第一性啊?！?/p>

林驕搖頭，“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說過什么：不先制造出第二性，你怎么成為第一性？

“奴隸主是怎么成為奴隸主的，他難道是參加了考試，通過了培訓(xùn)，擊敗了別的競爭者，然后被權(quán)威機(jī)構(gòu)認(rèn)證，敲上了奴隸主獨(dú)有的印章嗎？錯了，當(dāng)他制造或繼承了屬于自己的奴隸，他就自動成為奴隸主。

“戰(zhàn)爭機(jī)器要怎么讓自己的屠殺變得正義？難道是老老實實地剖心自證，列個一二三四的戰(zhàn)爭理由，再拉幾個盟友來給他作證，給他評理嗎？不需要，他只要不斷論證對手的邪惡，那么他所做的一切就彰顯著天然的正義。

“那么，一群人要怎么確定自身高尚、智慧、充滿激情？是要?dú)v經(jīng)苦修嗎？是要忍耐、自律、不斷地挑戰(zhàn)自身極限，才能讓自己上升到理想中的高度嗎？不需要，只要制造出另一群卑劣、愚蠢、了無生機(jī)的影子，他們就自動化身偉人，因為人類就是這樣，在正確但艱難的道路和簡單但墮落的捷徑里，人永遠(yuǎn)選擇后者。

“一個只有女人而沒有男人的社會，也許在一開始會其樂融融，但運(yùn)轉(zhuǎn)時間一久，世界照樣撕裂，因為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就不免要給自己制造各種各樣的倒影，好比聰明人需要蠢貨，大富商需要窮人，勇敢者需要懦夫，大情圣需要薄情人……沒有后者，前者的全部人生就喪失了意義——到頭來，仍然有一些女人不得不徹底淪落成另一些女人的投影，成為她們游戲體驗的一部分，你們想看到這種事情發(fā)生嗎？”

“……所以需要男人?！?/p>

“當(dāng)然了，有了男人，我們才能光明正大地說：這個世界有兩個本源，一個好本源和一個壞本源，一個產(chǎn)生白晝、秩序和女人，另一個產(chǎn)生夜晚，混亂和男人?！?/p>

林驕兩手一攤。

“一個再落魄的女人，只要她站在一個男人面前，就自動升格為半神。相較于后者，她永遠(yuǎn)有無限可能，連死亡都無法制止——因為她自出生起，體內(nèi)就帶有一座創(chuàng)造生命的圣殿，因為她每個月都流血，因為她生來理性智慧，有著堅韌、善良、勇敢和凝聚一切的本能；而男人則屬于進(jìn)化的不完全品，他們生來好斗、狡詐、多疑，不懂給予，只懂得掠奪——或許他們當(dāng)中有那么一兩個能夠變得正常，甚至變得像女人一樣好，但他們之中的大部分人，就像一群偷偷穿上衣服溜進(jìn)文明盛宴的黑猩猩，不論如何矯飾，都掩蓋不了其低級的本來面目?！?/p>

倉庫里響起了經(jīng)久不息的砸杯聲，那是眾人用玻璃空杯或罐裝啤酒敲擊桌面而匯成的巨響。每個人都在各自的位置上望向林驕，她們神情各異，有人目光似火，有人殺氣頓生，有人若有所思，有人大聲叫好。

人群邊緣，成曉淑一直在低聲給赫斯塔翻譯，起初兩人還坐在地上，但隨著越來越多的人起身聆聽，她們倆也隨之站了起來。

林驕身旁，一個年輕女孩欲言又止，她左右看了看身邊的朋友們，握緊了手中的啤酒罐。

林驕看向她：“亞麗，你有什么想說的嗎？”

“……嗯，沒有，”女孩立刻笑著搖了搖頭，“你說得很好，很有啟發(fā)?！?/p>

林驕一拍大腿：“別這樣，我們已經(jīng)認(rèn)識了一個學(xué)期，還記得我們十月份的社團(tuán)挑戰(zhàn)是什么嗎？”

“總是大聲說出自己的觀點，即使……即使聲音顫抖?！迸⑿α似饋?，“對不起——哦，不是，我不是在道歉，我是說，謝謝你提醒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