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良將袁譚護在身后,染血的披風(fēng)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魏將軍若想取我性命,大可放馬過來!"他的潑風(fēng)刀橫在胸前,刀刃豁口處還凝結(jié)著暗紅血痂,"這般圍而不攻,莫非是要折辱我等?"
"折辱?"魏延突然放聲大笑,笑聲震落肩頭積雪,"某敬重將軍忠義,才特意留你主從生路!"他勒住躁動的烏騅馬,目光掃過袁譚蒼白的面容與辛評顫抖的雙手,"看看你身后這些殘兵——我若下令沖鋒,他們連半柱香都撐不過!"
袁譚猛地拔出佩劍,寒光映得他眼底血絲分明:"顏將軍、辛先生,是我連累你們至此!"他踉蹌著指向敵軍陣列,錦袍下擺沾滿泥漿,"你們降了吧!留得性命……”
魏延此時在馬上饒有興致的看著袁譚,說道:“怎么你不欲降?”
袁譚青筋暴起的手死死攥著劍柄,劍鋒映得他面色慘白如紙:"匹夫!我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天下!"他猛地扯開染血的衣襟,露出內(nèi)襯的玄色錦袍,"今日若屈膝降敵,九泉之下有何面目見列祖列宗?!"風(fēng)雪卷著他嘶啞的吶喊撞在潼關(guān)城墻上,驚得城頭的"涼"字戰(zhàn)旗獵獵作響。
辛評踉蹌著扶住搖搖欲墜的主公,錦袍下擺早被箭雨撕成碎片:"公子!留得青山在。。。。。。"
"住口!"袁譚突然揮劍斬斷一截枯枝,木屑飛濺間,眼中泛起癲狂的火光,"袁家的青山,從不是靠跪地求生換來的!"他將劍尖指向魏延,錦帶散開垂在沾滿血漬的衣襟前,"我寧可血染沙場,也不愿讓四世三公的威名,折在你們這群叛賊手中!"
顏良的眼眶瞬間通紅,撲通一聲重重跪地,甲胄上的冰碴簌簌而落:"公子放心!"他扯下染血的披風(fēng)裹住袁譚顫抖的雙肩,"有我顏良在,定護得您全身而退!"身后殘兵轟然應(yīng)諾,折斷的兵器與殘破盾牌碰撞出震天聲響,在三萬敵軍的包圍圈內(nèi),如同一頭困獸最后的怒吼。
魏延輕叩馬鞍,鎏金大刀在掌心轉(zhuǎn)了半圈,刀刃折射的冷光掃過袁譚緊繃的下頜:"大公子當(dāng)真要學(xué)那飛蛾撲火?"他扯下披風(fēng)上凝結(jié)的冰棱,任由碎冰墜地,"您這一死,不過換來青史上寥寥數(shù)筆,可袁家偌大基業(yè),怕是要盡數(shù)落入袁熙和袁尚囊中了。"烏騅馬不安地刨著凍土,馬蹄濺起的雪沫混著血粒,在兩人之間炸開細小的白霧。
"您正值盛年,"魏延忽然壓低聲音,目光掃過袁譚染血的冠冕,"大好河山尚未踏遍,卻要為這一時意氣,將冀州千里沃土拱手相讓?"他故意看向顏良握緊的潑風(fēng)刀,"再看看您麾下這些忠勇之士——將軍難道要他們白白送死,連個東山再起的機會都沒有?"
遠處傳來黑山軍整隊的呼喝,卻掩不住袁譚粗重的喘息。魏延的聲音愈發(fā)懇切:"大丈夫當(dāng)能屈能伸。您若殞命于此,不過徒增令尊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的悲戚,可您那些兄弟。。。。。。"他意味深長地頓住,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度,"只怕要舉杯相慶呢。"
袁譚的瞳孔猛地收縮,劍鋒晃出凌亂的光影。辛評趁機撲上前去,染血的手指死死攥住主公的手腕:"公子三思!昔年漢高祖劉邦與項羽九戰(zhàn)九敗,屢敗屢戰(zhàn),終在垓下成就帝業(yè);越王勾踐為奴三年,臥薪嘗膽,方有三千越甲吞吳的壯舉!"他的聲音因急切而發(fā)顫,"留得有用之軀,何愁不能東山再起?"
袁譚的劍尖在雪地上劃出凌亂的溝壑,映著暮色的劍身微微發(fā)顫。他喉結(jié)滾動兩下,聲音沙啞得像是被砂紙磨過:"我若戰(zhàn)敗被俘。。。。。。日后如何面對父親?袁家的家主之位,又怎會容得下我這喪師辱國之人?"染血的錦袍在風(fēng)中獵獵作響,將他的身影襯得愈發(fā)單薄。
辛評猛地撲上前,染血的手指死死攥住袁譚的手腕:"公子此言差矣!"他急促的喘息在冷空氣中凝成白霧,"我辛家三代食袁公俸祿,郭家更是與您自幼交好,還有冀州數(shù)十世家愿為公子效死!"他轉(zhuǎn)頭望向顏良,后者正將潑風(fēng)刀橫在胸前,刀刃上的豁口還滲著血絲,"更何況有顏將軍這員虎將同生共死!他日若有人敢以此攻訐,豈不是將顏將軍和數(shù)萬河北兒郎都推向?qū)α⒚妫?
寒風(fēng)卷著碎雪撲在眾人臉上,辛評卻渾然不覺,繼續(xù)疾聲勸說:"他們費盡心機招降,無非是圖公子的威望、顏將軍的武勇。"他壓低聲音,眼中閃過算計的幽光,"只要我們暫且蟄伏,付出些許代價又何妨?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啊!"
袁譚握著劍柄的手緩緩松開,指甲在掌心留下的月牙形血痕漸漸滲出血珠。他望向被三萬敵軍圍得水泄不通的殘軍,又看向城頭翻飛的"涼"字戰(zhàn)旗,終于將佩劍丟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