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射立于主寨樓上,望著撲面而來的火船,俊朗的面容瞬間蒼白如紙。他握緊腰間長劍,強壓下心中慌亂,大聲喊道:“莫慌!投石車對準火船,給我砸!弓箭手,重點壓制敵船登寨!”但火勢來得太過迅猛,投石車還未調整好角度,第一艘火船已狠狠撞上水寨的木柵欄?!稗Z”的一聲巨響,烈焰騰空而起,瞬間點燃了周圍的箭樓和營帳,濃煙裹挾著火星直沖夜空。
呂蒙振臂高呼:“隨我沖!”他一馬當先,率領精銳士卒換乘小船,冒著漫天的火星和箭矢強行登寨。黃射咬咬牙,親自提劍沖下城樓,與江東軍展開廝殺。劍鋒相交,火星迸濺,黃射雖武藝不俗,但面對如狼似虎的江東士卒,漸漸陷入苦戰(zhàn)。
“殺!”呂岱、陳武等人各率部眾從不同方向登寨,薛綜、全琮的弓箭手則占據制高點,對著慌亂逃竄的荊州軍猛射。陳武揮舞雙戟,如兇神惡煞般沖入敵陣,所到之處血肉橫飛。黃射被呂蒙逼至墻角,身上多處負傷,鮮血染紅了戰(zhàn)甲。
看著身邊的士卒一個個倒下,黃射心中涌起一陣悲涼。他猛地揮劍逼退近身的江東兵,高聲喊道:“兄弟們,且戰(zhàn)且退!保存實力!”說罷,他帶著殘余的荊州軍,邊戰(zhàn)邊朝著水寨后方退去。呂蒙本欲率軍追擊,卻見黃射指揮殘軍有條不紊,深知此時貿然追擊恐中埋伏,便抬手示意停止追擊。
三更鼓響驚破寒夜,黃祖猛然推開窗欞,只見西北方夏口水寨處騰起沖天火柱,橘紅色的焰光將半邊天幕染成血色。案上剛溫好的酒盞被他撞翻,琥珀色的酒水在青磚上蜿蜒成河,"異度先生!"他轉身揪住蒯越的衣袖,胡須因暴怒而簌簌發(fā)抖,"不是說好假意和談、按兵不動?這孫策小兒怎敢明火執(zhí)仗攻打夏口!"
蒯越不慌不忙拂開對方手掌,竹扇輕搖間帶起一縷檀香:"將軍莫急。孫策素有霸王之名,此番強攻不過是立威之舉。"他指尖劃過墻上的荊襄輿圖,在赤壁渡口重重一點,"且讓他逞這一時威風,待其深入——"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急促馬蹄聲。
渾身浴血的黃射撞開帳門,玄色披風沾滿焦痕,腰間佩劍還在往下滴血:"父親!江東賊軍火攻水寨,孩兒拼死殺出重圍!"他一腳踹翻腳邊的銅盆,水花四濺,"末將愿領三千死士,今夜便殺回夏口!"
黃祖看著兒子染血的臉龐,喉結滾動數下,終究將到嘴邊的怒斥咽回腹中。他伸手按住黃射顫抖的肩膀,聲音難得放柔:"射兒,此乃主公大計。"余光瞥見蒯越意味深長的眼神,又加重語氣,"那孫策不過是秋后的螞蚱,待他入了埋伏圈,自有他的報應!"
黃射攥緊拳頭,指節(jié)發(fā)白:"可是夏口。。。"
"夏口已失,不可復追。"蒯越上前半步,扇面輕拍黃射肩頭,"將軍難道想讓主公的苦心付諸東流?"他刻意拖長尾音。
黃祖轉身望向窗外依舊未熄的火光,蒼老的面龐在明暗交錯間陰晴不定。良久,他猛地灌下殘酒,將陶碗狠狠砸在地上:"傳令下去,全軍嚴守江夏,違令者斬!"轉身瞥見兒子不甘的神情,又放緩聲調,"射兒且去養(yǎng)傷,他日定叫孫策血債血償!"
天快亮時,夏口水寨已完全落入江東軍手中。熊熊大火仍在燃燒,將整個水寨照得通紅,濃煙直沖云霄。
晨霧如紗,裹著夏口水寨的焦黑殘垣。孫策腳踏半截斷戟,銀白戰(zhàn)甲凝著夜戰(zhàn)的霜露,望著東方漸白的天際,忽然轉頭問道:“仲謀,此戰(zhàn)勝得如何?”
孫權踩著滿地碎木上前,晨光照亮他眼底的欽佩,抱拳沉聲道:“兄長以暗夜火襲破敵,江東兒郎銳不可當!劉表經此一役,定是魂飛魄散!”話音未落,江面?zhèn)鱽硎斟^的號子,歸營的戰(zhàn)船揚起白帆,如群鷗掠過長空。
孫策猛地轉身,披風在晨風中獵獵作響,目光掃過臺階下列隊的眾將:“呂子明!”
呂蒙大步出列,單膝跪地,甲胄縫隙還沾著未干的血跡:“末將在!”
“昨夜突襲,你率死士沖鋒在前,勇不可當!”孫策伸手將他扶起,朗聲道,“功勞暫記,待平定荊襄,必當重賞!”四周將士轟然應諾,刀槍撞擊聲驚起林間宿鳥,撲棱棱的振翅聲混著晨霧飄散。
晨霧漸散,陽光刺破云層灑在眾人身上。孫策抽出古錠刀,刀鋒直指江夏方向,寒芒映得眾人面容堅毅:“夏口已破,劉表小兒想必如驚弓之鳥!”他環(huán)視群情激昂的將士,高聲道:“傳我將令!全軍即刻整頓,直逼江夏!以戰(zhàn)促和,叫荊州上下知道——”
“江東鐵騎,所向披靡!”眾將齊聲怒吼,聲浪掀翻殘檐上的碎瓦,驚起漫山晨霧。孫權望著兄長染血的披風在朝陽下獵獵飛揚,胸中熱血翻涌,腰間佩劍不自覺握緊——這一戰(zhàn),必將讓荊襄大地,記住孫氏兄弟的赫赫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