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護好小公子!"莎莉兒大喝一聲,將孫紹塞給身旁的山越侍女,抄起案上的青銅燭臺奮力砸向沖來的刺客。燭臺上尖銳的銅角劃破刺客的面罩,在對方臉上留下一道猙獰的血痕。與此同時,山越侍女扯下頭上的骨簪,像獵豹般撲向另一名殺手,在對方手臂上劃出三道血痕。
"找死!"刺客首領(lǐng)暴怒,反手一刀劈向一名山越侍女。莎莉兒猛地撲過去,用肩膀撞開少女,刀刃卻深深扎進她的左肩。劇痛讓她踉蹌了一下,但她仍死死抓著攻擊者的手腕,張口咬向?qū)Ψ降暮韲?。更多的黑影已?jīng)涌入房間,寒光閃爍的刀劍如雨點般落下。
另一個山越侍女慌亂中抓起床邊的銅盆,朝著刺客們用力擲去,同時聲嘶力竭地喊道:"快來人!有刺客!"銅盆砸在墻上發(fā)出巨響,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莎莉兒身上很快又添了幾道傷口,溫?zé)岬孽r血順著指尖滴落在孫紹的襁褓上。她強忍著劇痛,將兩個孩子推向墻角,自己則張開雙臂擋在他們身前。
"快走!去叫巡邏隊!"莎莉兒對山越侍女吼道,聲音里帶著令人心悸的嘶啞。少女跌跌撞撞地沖向房門,卻被一名刺客揮刀攔住去路。千鈞一發(fā)之際,院外突然響起雜亂的腳步聲和兵器碰撞聲——巡邏隊的火把照亮了整個院落,喊殺聲此起彼伏。
刺客們見狀頓時慌了神,領(lǐng)頭的人惡狠狠地朝莎莉兒補上一刀,卻被她用最后一絲力氣抱住雙腿,兩人一起重重摔倒在地。"看他們的兵器!"一名巡邏兵舉著火把湊近,驚恐地發(fā)現(xiàn)刺客手中的環(huán)首刀正是魏延部將慣用的樣式。更令人震驚的是,垂死的刺客首領(lǐng)扯開衣襟,露出腰間纏著的黑布,上面赫然印著醒目的"周"字暗紋。
刺客首領(lǐng)在喉管被割斷時,溫?zé)岬难瓏姙R在孫紹的襁褓上。當(dāng)程普、黃蓋帶著援軍趕到時,只見到滿地狼藉:莎莉兒早已氣絕,身體仍保持著護犢的姿勢;幾個山越侍女倒在門邊,脖頸間的銀鈴護身符沾滿鮮血,手中還緊緊攥著半截染血的骨簪;刺客橫七豎八倒在血泊中,那些刻著特殊標(biāo)記的兵器,在月光下泛著冰冷的殺意。而角落里,年幼的馬越正緊緊抱著昏迷的孫紹,沾滿鮮血的小手上還攥著莎莉兒掉落的護身符,上面繡著的虎頭圖案,在血污中顯得格外刺目。
程普望著滿地狼藉,蒼老的面容上滿是凝重。他握緊腰間佩劍,目光如炬掃視四周,沉聲道:"我留在現(xiàn)場,仔細勘查,看能否尋得蛛絲馬跡。你等即刻在府內(nèi)盤查,不可放過任何可疑之人。務(wù)必將此事速速稟告老夫人,讓她老人家知曉,也好有個防備。"說著,他蹲下身子,手指輕輕撫過地上凌亂的腳印,眉頭緊鎖,陷入沉思。黃蓋、韓當(dāng)、祖茂三人抱拳領(lǐng)命,各自率領(lǐng)親兵,迅速朝著府內(nèi)不同方向奔去,腳步聲在寂靜的夜里顯得格外急促。
子夜的吳侯府被凄厲的梆子聲撕裂,甲胄碰撞聲混著此起彼伏的"抓刺客"吶喊,驚得檐角銅鈴發(fā)瘋似的亂響。黃蓋、韓當(dāng)、祖茂三人渾身浴血,腰間佩刀還在往下滴落血珠,踩著滿地破碎的燈籠殘片沖向老夫人居所。
雕花木門被猛地撞開時,孫老夫人正握著孫策幼時的虎頭靴發(fā)呆,燭火將她的白發(fā)染成霜色。見三人狼狽模樣,手中的布靴"啪嗒"落地:"可是出了什么事情?"話音未落,遠處突然傳來兵器相擊的鏗鏘聲,夾雜著孫權(quán)驚慌的呼喊。韓當(dāng)與祖茂對視一眼,同時抽出長劍,各自率領(lǐng)一隊親兵朝著二公子、三公子的院落狂奔而去,腳步聲震得廊下的積灰簌簌掉落。
黃蓋單膝跪地,喉結(jié)劇烈滾動:"老夫人,有刺客。。。。。。"他剛說出半句,老夫人已踉蹌著扶住立柱,銀護甲在紅木上劃出刺耳聲響:"怎么回事?"不等回答,她轉(zhuǎn)身抓起案上的龍頭拐杖,白發(fā)隨著動作散開,像一團燃燒的火焰:"快,去靈堂!"
靈堂內(nèi),大喬正對著孫策的棺槨喃喃自語,手中的素絹被淚水浸得發(fā)皺。聽聞消息的剎那,她猛然起身,素白孝衣掃翻供桌,香爐傾倒,香灰灑在孫策的牌位上。"我的兒!"她踉蹌著就要往外沖,卻被老夫人鐵鉗般的手扣住手腕。兩個女人僵持間,大喬指甲深深掐進掌心,鮮血順著指縫滴落:"娘,您放開我!紹兒。。。。。。"
"穩(wěn)?。?老夫人將她死死拽在懷中,布滿皺紋的臉貼著大喬顫抖的后背,聲音卻像淬了冰,"黃蓋,把話說清楚!少主如何?"
黃蓋望著主母泛著血絲的雙眼,喉結(jié)上下滾動,說道:“主母,少主無礙,只是……”忽聽得長廊外傳來急促雜亂的腳步聲,仿佛無數(shù)戰(zhàn)鼓在耳邊擂響。遠處,韓當(dāng)和祖茂神色凝重,簇擁著孫權(quán)匆匆而來。孫權(quán)左臂纏著層層紗布,一條素白布條將傷臂掛在脖頸間,腳步踉蹌,臉色蒼白如紙。
老夫人見狀,眼眶瞬間泛紅,三步并作兩步?jīng)_上前去,顫抖著雙手捧住兒子的臉龐:"權(quán)兒,發(fā)生了什么?"她聲音發(fā)顫,指尖輕輕撫過孫權(quán)染血的紗布,仿佛觸碰著稀世珍寶。
孫權(quán)咬著下唇,眼神中滿是驚恐與后怕:"母親,方才突然有刺客闖入,直奔孩兒而來。多虧韓當(dāng)將軍及時趕到,拼死護我,孩兒也只是手臂受了些皮肉傷,并無大礙。"他頓了頓,聲音哽咽,"只是祖茂將軍趕去營救三弟時,發(fā)現(xiàn)賊人已先一步得手,三弟背部被賊人砍傷,如今正在屋內(nèi)緊急包扎。"說罷,他踉蹌著扶住老夫人的肩膀,驚魂未定地問道:"母親,您這邊可安好?"
老夫人身子猛地一顫,眼眶中的淚水終于奪眶而出。她緊緊摟住孫權(quán),白發(fā)在燭火映照下微微發(fā)顫:"哎,我這一把老骨頭能有什么事?"片刻后,她猛地挺直脊背,眼中燃起熊熊怒火,轉(zhuǎn)頭望向黃蓋、韓當(dāng),聲音如驚雷般炸響:"三位將軍,看來賊人這是要將我孫家血脈趕盡殺絕!傳令下去,給我徹查!掘地三尺也要找出幕后黑手!"她聲音嘶啞,帶著無盡的悲愴與決絕,仿佛要將心中的怒火全部傾瀉而出。
孫權(quán)猛然攥住老夫人的衣袖,繃帶下的傷口因用力滲出血跡,他聲音發(fā)顫:"母親!紹兒他。。。"喉結(jié)劇烈滾動,眼底翻涌著令人捉摸不透的情緒,"大哥,只有這一絲血脈,江東基業(yè)系于他一身,萬萬不能。。。"話音未落,踉蹌著便要往門外沖,卻被韓當(dāng)伸手攔住。
老夫人顫抖著撫上他蒼白的臉頰,指尖擦過他冷汗涔涔的額頭:"莫急,莫急。。。"她的聲音帶著長輩的安撫,卻在提到下一句時突然哽咽,"方才黃蓋來報,刺客也闖進了紹兒的院落。。。"孫權(quán)瞳孔驟縮,未包扎的右手死死揪住胸口衣襟,喉間溢出壓抑的抽氣聲。
"但程普將軍已趕到現(xiàn)場。"老夫人強撐著挺直脊背,指腹輕輕拭去孫權(quán)眼角的淚,"那孩子無礙。。。"她聲音陡然沙啞,轉(zhuǎn)頭望向靈堂外漆黑的夜色,"如今有程普守著,不會有事。"
孫權(quán)如釋重負般癱軟在老夫人懷中,淚水浸透她的衣襟:"謝天謝地。。。若紹兒有個閃失,我九泉之下如何面對大哥。。。"他顫抖著抓住老夫人手腕,布滿血絲的雙眼直直望進她眼底,"母親,定要將這些賊人碎尸萬段!"
孫權(quán)踉蹌著靠近大喬,染血的紗布在燭光下泛著暗紅,聲音里帶著恰到好處的哽咽:"嫂嫂放心,紹兒無事了。"他伸手欲扶,卻被大喬不著痕跡地避開。這細微的動作讓孫權(quán)指尖僵在半空,轉(zhuǎn)瞬又化作抹淚的姿勢,"母親,嫂嫂,我們快些去看看紹兒,那孩子定是嚇壞了。。。。。。"
大喬垂眸掩住眼底翻涌的恨意,繡著素菊的帕子被攥得發(fā)皺。這兩日她暗中聽聞的種種,孫策的中毒身亡、孫權(quán)突然的活躍,還有魏延對孫權(quán)的斥責(zé),像鋒利的刀刃在她心口剜出傷口,以大喬的聰慧也對孫權(quán)深深的懷疑??蓱阎杏變旱奶淇尥蝗辉谟洃浝镯懫穑o裙角,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將所有情緒都化作一句沙啞的"快走"。
一行人穿過血跡斑斑的回廊,燈籠在夜風(fēng)中搖晃,將眾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墻上。老夫人拄著拐杖的手不住顫抖,孫權(quán)亦步亦趨地攙扶著,時不時回頭望向大喬,關(guān)切的目光讓她胃部翻涌。轉(zhuǎn)過九曲橋時,遠處傳來程普低沉的喝令聲,大喬提起裙擺便要奔跑,卻聽孫權(quán)在身后驚呼:"嫂嫂當(dāng)心!"
院落門前橫七豎八躺著幾具尸體,刀刃上的鋸齒紋路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大喬沖進房間的剎那,燭火在穿堂風(fēng)里劇烈搖晃,將駭人的景象割裂成跳動的碎片。程普左手緊緊摟著啼哭的孫紹,嬰孩裹著的襁褓洇著大片血漬,右手指節(jié)發(fā)白地拽著渾身顫抖的馬越。莎莉兒仰面倒在血泊中,脖頸扭曲成詭異的角度,至死仍保持著撲向床榻的姿勢,凝固的瞳孔里倒映著破碎的月光。
"紹兒!"大喬的尖叫刺破死寂,繡鞋碾過滿地碎瓷與血污,跪坐在莎莉兒身側(cè)。冰涼的血瞬間浸透裙擺,她顫抖著扒開襁褓,看見孫紹粉嫩的小臉沾著斑駁血跡,卻并未受傷,緊繃的神經(jīng)轟然斷裂。膝蓋重重磕在青磚上的劇痛被拋諸腦后,她一把將孩子摟進懷里,淚水混著血珠滴落在嬰孩發(fā)間。
程普望著眼前的慘狀,鐵鑄般的面容罕見地泛起悲戚,沙啞道:"這些畜生。。。。。。莎莉兒拼了命才護住小公子。"他話音未落,門外突然傳來孫權(quán)急切的呼喚,大喬猛然轉(zhuǎn)頭,死死盯著那道染血的身影。她懷中的孫紹突然爆發(fā)出響亮的啼哭,仿佛要將這滿室血腥都化作泣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