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祎咳著血沫撐起身子,目光掃過城頭高懸的"漢"字大旗,突然仰天大笑:"張魯!你以為借西涼虎狼便可安枕?待劉璋大軍壓境,定教你漢中。。。"話未說完,李儒已抽出腰間佩劍,劍尖挑起費祎下頜。
"兩位先生好膽色。"李儒的劍尖順著脖頸劃過,在喉結處頓住,"不過這張牙舞爪的模樣,倒讓我想起籠中困獸——"他忽然手腕翻轉,劍鋒刺入磚縫,驚得二人渾身劇顫,"既已入了我的甕,便該懂什么叫識時務。"
譙周望著李儒劍尖凝著的血珠,喉間發(fā)出破碎的嗚咽。死亡的寒意浸透骨髓,他渾身顫抖著縮成一團,方才的激憤化作冷汗順著脊背淌下:"你。。。你欲如何?"
李儒收劍入鞘,指尖撫過狼頭紋扣,笑得意味深長:"劉璋不過守城之犬,你且回去告訴他——"他忽然俯身,溫熱的吐息噴在譙周耳畔,"早些備好鴆酒,莫等我家涼王鐵騎踏破成都,再做那階下囚。"
譙周下意識望向華雄腰間還在滴血的大刀,喉結劇烈滾動,再不敢發(fā)出半分聲響。
這時張任越眾而出,鎧甲碰撞聲在死寂中格外刺耳。他單膝跪地,望著費祎染血的青衫,面上閃過一絲愧色:"費祎先生,劉璋昏聵暗弱,當年我與法孝直為何棄他而去,你親眼所見。我主寬宏海量,用人從無地域之分,只論才能。"他伸手欲扶,卻被費祎側身避開。
"張將軍的美意,費某心領了。"費祎掙扎著跪坐起身,雖蓬頭垢面,目光卻依然清亮,"只是忠臣不事二主,更何況。。。"他掃過城下堆積的尸首,眼中泛起血絲,"今日你們劍上,盡染我益州兒郎之血。要殺便殺,費某絕不皺一下眉頭!"
城樓上鴉雀無聲。李儒盯著費祎倔強的眼神,忽而撫掌大笑,驚得城堞上的灰雀撲棱棱亂飛:"好!果然是益州硬骨頭。"
李儒瞥了眼面色緊繃的張魯,忽然展眉笑道:"既應了天師,這二人便由你處置。"
張魯緩步走到費祎與譙周面前,玄色道袍下擺掃過青磚縫隙里的血漬。他垂眸望著二人狼狽的模樣,喉結動了動:"二位先生,非是張魯有意為難。"話音未落,遠處傳來西涼鐵騎收隊的號角,驚得他下意識攥緊衣袖。
"西涼兵鋒正盛,我漢中不過彈丸之地。。。"張魯聲音發(fā)虛,目光游移到城頭飄揚的"漢"字大旗,"我若執(zhí)意護著二位,恐連累滿城百姓。"他頓了頓,見費祎別過臉去,又澀聲道:"即便二位笑我貪生茍且,可只要能保漢中一方平安。。。"
譙周突然劇烈咳嗽起來,指縫間滲出的血滴在青磚上,洇開朵朵紅梅。張魯見狀,忙向身后的張松點頭:"備輛馬車,挑些精壯士卒,送二位先生回益州。"
張松領命而去時,費祎忽然轉頭,目光如刀:"天師,你可知這平安二字,要多少人血來換?"他抬手抹了把臉上的血污,青衫下的脊背卻挺得筆直,"待我主大軍壓境,今日你送我等回去的這份情,怕也抵不過滿城烽煙。"
張魯后退半步,玄色道冠險些滑落。李儒的笑聲卻適時響起:"天師宅心仁厚,這等長遠之事,便不勞二位操心了。"他抬手示意侍衛(wèi),"且送二位先生去驛館歇腳,明日一早啟程。"
張魯望著費祎、譙周被押解的背影,喉結動了動。陽光將李儒玄色錦袍上的紋路照得發(fā)亮,那紋路仿佛活過來般,正將漢中城一點點吞入腹中。他忽然明白,李儒這一手,是要將他死死釘在西涼戰(zhàn)車上——當益州使者的血濺在漢中城頭,兩地再無轉圜余地。
"天師在想什么?"李儒突然攬住他肩膀,"難道不準備讓我們進城了嗎?"
張魯渾身僵硬,強壓下翻涌的氣血。玄色道袍下的雙手早已攥成拳頭,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卻不得不扯出一抹笑:"豈敢豈敢。酒宴早已備好,先生與我同去天師府,把酒言歡。"
李儒仰頭大笑,笑聲驚得城樓上的灰雀撲棱棱亂飛。他拽著張魯往城門走去,錦袍掃過張魯?shù)牡琅?,身后漢中文武望著這"親切"的一幕,個個面色慘白——方才西涼鐵騎馬首懸掛的血淋淋人頭,此刻還在城門口滴落著血水,在青石板上蜿蜒成暗紅色的溪流。
一行人穿過甕城時,張魯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混著李儒的腳步聲,震得耳膜生疼。他偷偷回頭望去,陽光下,城頭"漢"字大旗被風吹得獵獵作響,卻不知這桿旗還能在漢中上空飄多久。
李儒將漢中文武慘白如紙的面色盡收眼底,指尖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狼頭玉佩,喉間溢出一聲極輕的冷笑。主公遣他持節(jié)漢中,豈會是迎親這般簡單?此刻益州使團血染城頭,張魯進退維谷的模樣,倒正合了他的算計。
"亂國毒士?"他在心底默念這個名號,嘴角笑意漸濃。若不將這漢中徹底綁上西涼戰(zhàn)車,又如何對得起主公的期許?至于張魯那些搖擺不定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