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fēng)險?"張燕抄起案上酒壇猛灌一口,酒水混著血絲順著嘴角淌下,"三十萬人困在黑山,每天餓死凍死百人,這才是死局!"他將酒壇重重砸在地上,碎片濺起的寒光映亮眼底的瘋狂,"只要能換來一線生機(jī),就算馬超大開殺戒,我也帶著弟兄們殺開一條血路!"
帳外風(fēng)雪更急,卻蓋不住此起彼伏的拔刀聲。張燕望著眾人通紅的眼眶,忽然想起十年前那個雪夜——父親被官軍砍斷雙腿,臨終前攥著他的手說"活下去"。此刻,他握緊腰間佩刀,對著黑暗中的太行山重重一劈:"傳令下去,明日拔營!這一局,咱們賭了!"
眾人沉默良久,終于有人握緊拳頭:"拼了!與其困死在黑山,不如投奔明主!"此起彼伏的應(yīng)和聲中,太行山脈的寒風(fēng)卷著雪粒撲進(jìn)帳內(nèi),卻吹不散眾人眼底重新燃起的希望。
張燕的令旗在朔風(fēng)中獵獵作響,三十萬部眾如黑色長蛇蜿蜒出太行山口。青壯士卒扛著磨損的刀槍護(hù)衛(wèi)兩側(cè),老弱婦孺推著獨輪車,車轍在凍土上碾出深溝。寒風(fēng)吹透
單薄的衣甲,卻吹不散隊伍里偶爾響起的童謠——那是孩子們在傳唱馬超立碑的故事。
"大帥,斥候回報,袁紹軍在中山郡布防,暫無追擊跡象。"杜雄裹緊狼皮大氅,哈出的白氣瞬間凝為冰晶。張燕望著遠(yuǎn)處隱約的烽燧,握緊了腰間斷刃:"袁本初剛吞下幽州,正是穩(wěn)固根基的時候,沒空管我們這攤子流民。"話雖如此,他仍下令將精壯士卒分作三隊,交替警戒。
隊伍行至河內(nèi)郡時,河面已結(jié)厚冰。張燕望著扶老攜幼渡河的部眾,突然聽見對岸傳來馬蹄聲。眾人頓時驚慌失措,卻見來者是幾個販賣皮毛的商販。"黑山軍?"為首的商販瞪大眼睛,"你們還不知道?袁譚顏良將軍帶五萬大軍從幽州出發(fā)了,說是。。。要去長安!"
話音未落,張燕猛地勒住坐騎。身后老謀士顫聲問:"袁譚?顏良也跟著?"商販們七嘴八舌地描述著冀州城外塵土飛揚的景象,說袁軍旗號直指西方,連糧草都帶足了三個月的分量。
杜雄的環(huán)首刀"當(dāng)啷"一聲掉在冰面上:"他們?nèi)ラL安做什么?難不成。。。。。。"張燕沒說話,只是望著西方天際。
隊伍瞬間炸開鍋。推車的老嫗失手摔碎陶罐,孩童的啼哭混著士卒的驚呼和戰(zhàn)馬的嘶鳴。老謀士招來!地圖皺眉,指節(jié)死死按在幽州與長安之間的路線上。
“不能再走了!”老謀士猛地抬頭,灰白的胡須上結(jié)著冰碴,“五萬袁軍虎狼之師,咱們帶著婦孺,去長安不是投靠,是送死!”
“那退回太行山?”張燕突然冷笑,抓起案上凍硬的面餅狠狠摔在地上,“回去繼續(xù)吃樹皮?去年冬天,咱們?yōu)榘氪诿鬃韵鄽垰⒌娜兆樱銈兺??”他扯開衣襟,露出舊箭傷猙獰的疤痕,“袁紹剛吞下幽州,怎會容我們喘息?”
杜雄握緊腰間環(huán)首刀,刀鞘與鐵甲碰撞出清脆聲響:“大帥說得對!胡商說袁軍輕裝急行,定是算準(zhǔn)長安空虛。若我們搶在袁譚之前趕到。。。。。。守住長安,對馬超來說,這就是投名狀!”
老謀士仍在搖頭:“可顏良勇冠三軍,袁譚又詭計多端。。。。。?!?/p>
“勇?”張燕抄起斷刃,刀鋒映出他通紅的雙眼,“當(dāng)年在黑山,我們哪次不是以寡敵眾?袁軍遠(yuǎn)道而來,正是疲敝之時!”他將斷刃重重插在地圖長安位置,“守住長安,我們才能擺脫‘賊寇’罵名!讓老弱有飯吃,讓青壯有尊嚴(yán)!”
寒風(fēng)卷起河面上的碎冰,打在張燕臉上生疼。他回望身后蹣跚的隊伍,又看向西方隱現(xiàn)的云靄,突然揚鞭指向?qū)Π叮?加速前進(jìn)!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在袁譚之前趕到長安!"
鵝毛大雪簌簌落在長安城頭的箭樓,馬超的赤色帥旗裹著冰碴,在狂風(fēng)中獵獵作響,宛如凝固的血痕。馬騰裹緊皮毛大氅,望著城外白茫茫的雪原,蒼老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腰間玉帶扣,呼出的白氣瞬間凝成冰晶:"文優(yōu)先生,這長安的雪下得這般急。。。。。。"他頓了頓,聲音帶著難掩的憂色,"西涼此時又該是何等嚴(yán)寒?超兒。。。。。。"
李儒往火盆里添了塊炭,火星噼啪炸開。他望著跳動的火苗,眼中映出軍報上的血字:"十月初戰(zhàn)報,大王率鐵騎已經(jīng)解了隴西之圍,追殺到氐人領(lǐng)地屠盡氐人,血染雅魯贊布。"火光照得他蒼白的臉忽明忽暗,"月末急報,北地郡的鮮卑人肆虐,大王已親率精騎馳援,此刻應(yīng)在高奴城外與敵鏖戰(zhàn)。"
馬騰猛地握緊拳頭,指節(jié)撞在箭樓木柱上發(fā)出悶響:"鮮卑!超兒剛經(jīng)歷惡戰(zhàn),又要。。。。。。"話音未落,一陣狂風(fēng)卷著雪粒撲進(jìn)樓內(nèi),吹得火盆火星四濺。李儒輕輕按住馬騰顫抖的肩膀,目光投向北方:"以大王之勇,必能震懾群敵。只是。。。。。。"他的聲音突然壓低,"長安守軍不過兩萬,袁氏、公孫氏虎視眈眈,我們不得不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