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燕望著荀彧揮斥方遒的模樣,見他時而展開輿圖指點方位,時而提筆疾書調(diào)撥糧草,連最棘手的老弱病殘安置都安排得細致入微,不禁暗自心驚。待暮色漸濃,長安城亮起萬盞燈火,三十萬流民竟真的在女衛(wèi)引導下各入居所,屋檐下堆著新領(lǐng)的被服,灶臺上冒起裊裊炊煙。張燕看著這奇跡般的景象,終于明白李儒那句“交給荀令君”的分量——此人舉手投足間,竟真有改天換地的能耐。
暮色如墨浸染長安城墻時,張燕麾下的黑山將領(lǐng)與老謀士悄然圍聚在臨時營帳。篝火噼啪作響,映得眾人臉上忽明忽暗,皆是一副心有余悸又感慨萬千的神情。
“我等在黑山漂泊十余年,見過多少流民暴斃荒野?!币幻麧M臉傷疤的將領(lǐng)攥緊酒囊,喉結(jié)滾動,“可誰能想到,就這短短一日,三十萬人竟都有了活路?”
白發(fā)蒼蒼的老謀士撫須輕嘆:“先前還疑慮涼王麾下無人,今日見荀令君調(diào)兵遣將、安排食宿,那等手段,當真是。。。。。?!彼眍^哽咽,眼眶泛紅,“當真是菩薩心腸,諸葛智謀??!”
張燕望著遠處被燈火勾勒出輪廓的長安城,想起荀彧揮斥方遒的模樣,胸腔涌起一股熱流:“以前總覺得占山為王便是頂天的日子,今日才知道,跟著這樣的主公,輔佐這樣的能臣,才是真正的大丈夫功業(yè)!”他猛地起身,將酒潑在地上,“從今日起,我張燕這條命,便交給涼王,交給這長安城里的萬家燈火!”
話音未落,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及近,一名親兵疾步闖入營帳,單膝跪地稟道:“張將軍!老主公馬騰在涼王府設(shè)宴,特命小人前來相邀,黑山諸位將領(lǐng)務必賞光!”
營帳內(nèi)驟然安靜,跳動的篝火映得眾人面色潮紅。張燕一把扯下披風,露出內(nèi)襯的玄鐵甲胄,朗笑道:“來得正好!我正想敬老主公一杯!”他轉(zhuǎn)身望向諸位將領(lǐng),眼中滿是豪情,“走!瞧瞧涼王府的酒,是不是也和長安城的燈火一樣熱乎!”
眾人轟然應諾,佩刀鏗鏘作響。踏出營帳時,寒風裹挾著遠處長安的喧鬧撲面而來,張燕望著王府方向騰起的暖黃燈火,心中涌起一股從未有過的踏實——這一頓酒,怕是要喝出個新天地了。
涼王府宴會廳內(nèi)燭火通明,鎏金獸爐中沉香裊裊。馬騰端坐在虎皮主位,腰間玉帶扣折射著光芒;李儒撫須笑坐上首,魏延坐于李儒一旁,玄甲映得燭火搖曳。張燕帶著黑山將領(lǐng)拘謹入座,正對李儒目光,不禁想起昨夜帳中長跪請計的情形。
酒過三巡,張燕突然起身,青銅酒爵碰得案幾作響:“老主公!若非您廣開城門收留流民,我等與三十萬婦孺早成荒野枯骨!此等恩情,張某粉身碎骨難報!”說罷便要拜倒。
馬騰急忙抬手虛扶,銀須隨動作輕顫:“將軍言重!超兒若在此,亦會這般行事?!彼D(zhuǎn)而舉杯望向李儒,“倒是文優(yōu)先生,慧眼識珠引將軍來投,又謀劃流民安置,實乃大功一件!”
李儒淺抿美酒,眼角含笑掃向張燕:“張將軍,昨日帳中你跪得膝蓋可還疼?”話音未落,滿座將領(lǐng)皆笑出聲。
張燕非但不惱,反而抱拳躬身,神色鄭重:“若不是先生,張某與這三十萬婦孺不知能不能熬過今年!能投得涼王麾下,莫說跪一次,便是十次百次,也是張某的造化!”說罷仰頭飲盡杯中酒,酒水順著下頜滴落,卻掩不住眼底迸發(fā)的熾熱。
酒酣耳熱之際,馬騰忽然放下酒盞,神色凝重起來。他掃視眾人,沉聲道:“張將軍,三十萬流民已安置妥當,但還有一樁大事。袁譚小兒率五萬大軍不日便至,此番來勢洶洶,長安危在旦夕?!?/p>
張燕猛地起身,腰間佩刀鏘然作響:“老主公但有吩咐,張某赴湯蹈火!”
馬騰點點頭,抬手示意:“好!從今日起,一應軍務皆由李儒先生調(diào)遣。先生足智多謀,定能退敵。”
李儒撫須而笑,目光掃過滿堂將領(lǐng):“袁譚雖兵多勢眾,但我等占盡地利人和。張將軍麾下精銳,正是破敵關(guān)鍵?!?/p>
張燕抱拳慨然道:“某愿率部為先鋒!先生運籌帷幄,我等唯命是從!”眾將紛紛起身,齊聲應和,聲震屋瓦。
當夜,李儒站在城樓上,望著北方天際,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袁譚,這長安,可不是你想來就能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