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霧山巔的陰煞濃如化不開的墨,翻涌間凝出一張張獠牙畢露的鬼面,似要將整片天幕啃噬殆盡。龍虎山張啟靈踏罡步斗,足尖點過青石板的剎那,雷火劍已劃破混沌——劍脊上的五雷符驟然亮起,藍紫色電光順著劍刃游走,與撲面而來的陰煞相撞時,竟炸成漫天蛛網(wǎng),噼啪脆響震得山風(fēng)都頓了半分。
他身后七名弟子早已踏定北斗七星位,七柄雷火劍齊齊指天。剎那間,九道粗如兒臂的雷電柱自云間砸落,在地面燒出焦黑紋路,竟拼成一張吞吐雷光的"五雷鎖龍"符陣。陣紋流轉(zhuǎn)間,連周遭的陰煞都被逼退三尺。
肖天機肩頭,靈狐雪璃的雪白尾巴正不安地掃動。這只通靈的小家伙忽然弓起脊背,蓬松的尾巴猛地拍向陣眼,頸間懸著的鎖魂鈴碎片隨之震顫。清越的鈴音穿云裂石,竟將撲到陣前的紙人群震得倒飛三丈——那些紙人手中的黃紙刀尚未揮出,便在鈴音中簌簌碎裂,化作滿地紙屑。
"雷火七子,劍勢收三寸!"張啟靈沉喝如鐘,手中雷火劍陡然下沉。剎那間,九道天雷折轉(zhuǎn)方向,在陣中交織成密不透風(fēng)的電網(wǎng),將十余名身披蓑衣的賒刀人困在中央。紙人傀儡齊齊抬手,指尖彈出"血祭十三刀"的猩紅刀芒,可剛觸到電網(wǎng)便轟然崩碎,蓑衣下的黃表紙軀體隨之爆開,散作漫天寫著"死"字的符紙,紛紛揚揚落向地面。
"該我露一手了!"孟胖子趁機摸出三張陰山派"爆炎符",腕力一抖,符箓便如飛鳥般鉆入殘余的紙人堆。青藍色火焰炸開時,符紙并未化為灰燼,反倒在火光中扭曲重組,抽出幾縷嫩綠新芽——那是玄清道兄生前留下的道元,遇陽氣便顯生機,竟在陰煞之地扎下了根。
"肖道友快看!"蘇玄璣的星圖玉佩突然掙脫掌心,化作一道流光撞向雷網(wǎng)。玉佩碎片的清輝與網(wǎng)中左使殘魂相觸,殘魂眉心那枚漆黑的"玄"字符竟劇烈閃爍起來。"那符在鈴音里松動了!"
肖天機立刻摘下鎖魂鈴碎片湊近雷網(wǎng)。鈴音與殘魂產(chǎn)生奇妙共振,血霧中竟浮現(xiàn)出左使未被篡改前的模樣:青衫磊落,腰懸長劍,分明是三十年前守護鎖魂鈴的青楓谷弟子。雪璃低嘯一聲撲上前,鎖魂鈴碎片精準撞向左使眉心,鈴音與"玄"字符相擊,發(fā)出金石相鳴般的清越長鳴,震得周遭陰煞都翻涌起來。
"呃啊——"殘魂發(fā)出痛苦嘶吼,周身的太陰血封印轟然碎裂,化作漫天青楓谷特有的草木生機。他手中黑刀"當啷"墜地,刀身裂痕中露出完整的"破妄"符篆,符篆流轉(zhuǎn)間,腳下石階竟顯露出無念殿的機關(guān)圖:照妖鏡鏡座由九塊金鎖殘片鑄成,靈素被縛在人心之根的核心,眉心金鎖正與鏡座產(chǎn)生詭異共鳴。
"五雷潛行,攻其下盤!"林九淵雙手結(jié)出"潛雷印",掌間八卦鏡射出細如發(fā)絲的雷電,順著石階縫隙悄然蔓延。賒刀人左使剛察覺腳底發(fā)麻,雷電已驟然爆發(fā),震得他雙腿僵直。秦逸抓住這轉(zhuǎn)瞬之機,青虹劍在掌心旋出三圈劍花,劍刃上"天地符文"亮起,無數(shù)劍影從兩側(cè)巖壁后突襲,直取左使手腕上的太陰符。
"雪璃,斷他刀勢!"肖天機身后凝出三茅真君法身虛影,真君左手持玉簡,右手握斬心刀,法相重疊間,肖天機手中的斬心匙爆發(fā)出刺目金光。"三茅劍獄,起!"無數(shù)劍氣從地下噴涌而出,織成金色囚籠將左使困在中央。左使揮黑刀猛劈,陰煞之氣化作萬千細針,針尖刻著扭曲的"刺骨符",卻被雪璃甩動的鎖魂鈴碎片震成齏粉,連一絲痕跡都沒留下。
"炎鳳焚鏡座!"鳳瑤雙掌交疊,炎鳳谷的火鳥虛影振翅飛出,羽翼裹挾著"破妄符"撲向霧障后的照妖鏡?;瘌B羽翼燃燒的符篆與鏡座金鎖殘片相觸,虛空中立刻顯露出九塊殘片的位置——每塊殘片上都覆蓋著太陰血畫的"死"字符。孟胖子眼疾手快,摸出九張陰山派"破妄符"按九宮格拋去,符紙炸開時震碎"死"字符,露出底下淡青色的"生"字,與空中的草木生機遙相呼應(yīng)。
"首領(lǐng)要失控了!"蘇玄璣突然驚呼,星圖玉佩燙得幾乎握不住,碎片光芒穿透霧障,映出賒刀人首領(lǐng)的干尸正在人心之根頂端狂舞。他手中斬心刀與所有金鎖殘片共鳴,刀芒在山壁上刻下血字:"肖天機,靈素的執(zhí)念已入我身!"
左使聞言猛地將黑刀插入地面,陰煞之氣如海嘯般爆發(fā),在陣中凝成"萬魂鎖龍"邪陣。陣中飄出聯(lián)軍眾人的執(zhí)念影像:張啟靈看見被陰煞吞噬的師門,秦逸望著斷裂的青虹劍,鳳瑤的虛影則在火海中掙扎——這些影像栩栩如生,竟引得主人們氣息紊亂,陣腳都有些松動。
"玄清道兄,借道元一用!"肖天機握緊玄清遺留的雷火劍碎片,碎片與三茅真君劍產(chǎn)生共鳴,劍刃上浮現(xiàn)出青楓谷"歸真陣"的紋路。他將碎片按入邪陣陣眼,鎖魂鈴?fù)蝗话l(fā)出與靈素心跳同頻的鈴音,識海中響起微弱的呼喚:"肖哥哥……鏡座……"
張啟靈瞬間會意,雷火劍直指蒼穹,引動天雷與歸真陣共鳴,九道雷電柱同時劈向邪陣的五個陣眼。"破!"肖天機揮劍斬出,三茅真君法身與斬心匙重疊,化作一道橫貫天地的"斬心之刃"。光刃掃過影像的剎那,左使的黑刀應(yīng)聲崩裂,露出里面纏著的金鎖殘片。雪璃縱身叼走殘片,鎖魂鈴碎片與之共振,發(fā)出震徹山谷的長鳴,將邪陣震出十丈寬的裂口,陰煞之氣如退潮般散去不少。
"進!"林九淵拋出八卦鏡,五雷法引動天雷與鏡中歸真紋相觸,地面裂開一道光痕,顯露出通往無念殿的傳送陣。肖天機抱起雪璃踏入陣中,三茅真君法身展開玉簡,金光化作護罩裹住眾人。傳送陣光芒閃爍時,《靈樞秘典》突然從肖天機懷中飛出,甲殼書頁展開成護盾,堪堪擋住左使最后的陰煞沖擊,書頁上的符文隨之亮起,竟將陰煞煉化了幾分。
落地時,眾人已身處無念殿的執(zhí)念回廊。腳下的沙子并非凡物,而是無數(shù)破碎的記憶碎片,踩上去竟能聽見細碎的低語,像是無數(shù)人在訴說未盡的執(zhí)念。遠處照妖鏡反射著詭異紅光,殿底的人心之根正瘋狂轉(zhuǎn)動,根須纏繞間,靈素的身影越來越模糊,仿佛隨時會融入根須,化作其中一縷。賒刀人首領(lǐng)的干尸站在根須頂端,手中斬心刀深深插入地脈眼,刀身血紋與照妖鏡共鳴,鏡中已映出肖天機等人的執(zhí)念影像,與方才邪陣中的景象如出一轍。
"肖天機,你終于來了。"首領(lǐng)的聲音像生銹的鐵片在摩擦,他抬起斬心刀時,照妖鏡突然爆發(fā)出刺目紅光,"靈素的執(zhí)念已成人心之根的養(yǎng)分,你救不回她了!"
話音未落,根須縫隙中涌出無數(shù)"數(shù)據(jù)刀客"。這些傀儡面無表情,手中菜刀卻刻著與鎖魂鈴相同的符篆,顯然是用執(zhí)念與數(shù)據(jù)流鑄成的殺器,刀身閃爍著冰冷的光,朝眾人直撲而來。
突破防線的短暫勝利早已消散,無念殿的終極危機如烏云壓頂。肖天機握緊斬心匙,掌心的鎖魂鈴微微發(fā)燙,他清楚真正的決戰(zhàn)已避無可避。雪璃蹭了蹭他的手腕,鎖魂鈴發(fā)出堅定的鈴音,像是在說:用破妄之光斬斷執(zhí)念之根,定能救出靈素。
他們身后,血霧山的陰煞之氣正漸漸消散,玄清留下的雷火劍碎片在傳送陣中閃爍,將最后的道元渡向無念殿,化作點點青光融入眾人周身。肖天機忽然明白,突破防線的關(guān)鍵從不是武力,而是看透執(zhí)念的本質(zhì)——就像青楓谷的"歸真",終究要回歸本心,方能破妄存真。
他深吸一口氣,三茅真君法身虛影與斬心匙再次重疊,金色光刃刺破回廊的陰霾,將最前方的數(shù)具刀客劈成碎片。這場關(guān)乎靈素生死的最后救贖,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