閭山的月光透過窗欞,落在肖天機鋪開的羊皮紙上。鎮(zhèn)魂古墓的符號在燭光下泛著淡淡的墨痕,守月正用細筆勾勒著父親日記里的補充注解,筆尖劃過紙面,留下一行小字:“鎮(zhèn)魂墓主,名‘巫咸’,戰(zhàn)國時邪巫,善‘蝕魂術(shù)’,被玄門七子鎮(zhèn)壓于墓中,臨死前以心頭血下咒,凡入墓者,三魂必被咒力牽引,墮入其生前所造幻象,終成墓中枯骨。”
“巫咸……”肖天機指尖叩擊著桌面,陰眼中閃過《陰符經(jīng)》里關(guān)于邪巫的記載,“此人確實在典籍中留過名,據(jù)說能以活人魂魄煉‘蝕魂幡’,幡成之日,曾讓整個城池的人一夜失魂,淪為行尸走肉。玄門七子聯(lián)手才將其鎮(zhèn)壓,沒想到他臨死前還留了這么一手?!?/p>
雪璃趴在羊皮紙上,小爪子按住古墓符號,喉嚨里發(fā)出低沉的嗚咽。這靈貂的鼻尖在符號上蹭了蹭,突然打了個寒顫,像是感應到了什么恐怖的氣息——它的靈覺遠超常人,竟能從這古老的符號中,嗅到一絲若有若無的血腥味,混雜著魂魄腐爛的氣息。
“詛咒的關(guān)鍵是‘蝕魂’?!绷志艤Y推門而入,懷里抱著一摞泛黃的古籍,最上面的《茅山異聞錄》翻開著,書頁上用朱砂畫著一個復雜的符陣,“你看這里記載,巫咸的咒力藏在墓道的‘鎮(zhèn)魂磚’里,每塊磚上都刻著他的血咒,人走過時,咒力會順著腳印鉆進體內(nèi),先擾心神,再幻心魔,最后吞魂魄?!?/p>
他指著符陣解釋:“破解之法有二,一是‘清心符’打底,護住三魂七魄的根基;二是‘破妄鏡’,此鏡以玄鐵混合朱砂煉制,能照破幻象,讓咒力無所遁形。只是破妄鏡早在百年前就遺失了,現(xiàn)在只能靠我們自己守住心神?!?/p>
肖天機拿起守月剛整理好的注解,上面寫著守塵道長的批注:“墓中幻象,多為入墓者最懼之物,或最念之人,破之需‘心正’,心若不搖,咒力自散?!弊舟E旁邊畫著一個簡單的手印,正是玄門基礎(chǔ)的“靜心印”。
“看來守塵道長進去過?!毙ぬ鞕C將批注折好,塞進懷里,“他能活著出來,說明這詛咒并非無解,關(guān)鍵在于‘心正’和‘識妄’?!?/p>
此時,張云鶴的傳訊符突然亮起,化作一道青光,在空中凝成他的聲音:“龍虎山長老回信,鎮(zhèn)魂古墓的入口在豫省邙山深處,那里有我們派去的弟子盯梢,三天前發(fā)現(xiàn)陰山派的蹤跡,約有二十人,帶著‘破陣錘’之類的邪器,看樣子是想強行破墓。長老們建議,我們帶‘鎮(zhèn)魂釘’和‘陽符雷’,前者能暫時釘住鎮(zhèn)魂磚的咒力,后者可引陽氣驅(qū)散墓中陰煞?!?/p>
傳訊符消散前,又補充了一句:“清塵已帶著弟子在邙山外圍接應,萬事小心?!?/p>
“陰山派動作真快?!绷志艤Y眉頭緊鎖,將《異聞錄》合上,“他們帶破陣錘,顯然是知道墓門有玄門陣法守護,想暴力破解。一旦陣法被破,墓中咒力可能會失控,到時候不僅我們危險,周圍的村落都可能被咒力波及。”
正說著,門外傳來火鳳的清鳴。鳳瑤提著一個古樸的木盒走進來,赤裙上還沾著些許火星——她剛從炎鳳谷趕回,臉上帶著風塵卻眼神明亮。“炎鳳谷的‘焚心焰’準備好了?!彼蜷_木盒,里面躺著三枚通體赤紅的火符,符紙邊緣泛著金芒,“這火焰是用涅盤火種煉制的,專燒陰邪咒力,遇到巫咸的血咒能自動引燃,只是消耗極大,不到萬不得已不能用?!?/p>
她拿出其中一枚遞給守月:“你父親的日記里提過,墓中第三段甬道有‘回魂燈’,燈油是用生人淚煉制的,會引動人心底的執(zhí)念,這焚心焰能暫時護住你的識海?!?/p>
守月接過火符,指尖觸到符紙的溫熱,心中安定了不少。她從行囊里取出一個小小的青銅羅盤,正是從鎖仙谷密室?guī)С鰜淼氖貕m道長之物:“爹的羅盤指針一直指向邙山,說明他現(xiàn)在很可能還在古墓附近,甚至……還在墓里。”羅盤的指針微微顫動,邊緣刻著的“守”字泛著極淡的金光,像是在呼應著什么。
肖天機看著眾人手中的準備——林九淵整理的《破幻手札》,里面記滿了歷代玄門弟子應對幻象的經(jīng)驗;張云鶴送來的鎮(zhèn)魂釘和陽符雷,閃爍著正陽雷光;鳳瑤的焚心焰符,蘊含著涅盤之火;守月的青銅羅盤,指引著方向與親人的蹤跡;還有雪璃,此刻正趴在他肩頭,琥珀色的眸子警惕地盯著窗外,對陰邪氣息的敏感能讓他們提前預警。
“三天后出發(fā)?!毙ぬ鞕C站起身,將羊皮紙折好收好,“林兄,你和我、守月、雪璃走一趟邙山;鳳瑤姑娘,麻煩你再去一趟極寒嶺,那里的仙骨也不能被陰山派得手,炎鳳谷的火焰正好克制冰煞;張道長,沉龍淵那邊就拜托你了,龍虎山的雷法最擅破水煞,務必小心?!?/p>
他看向窗外的閭山夜色,封正臺的防御陣依舊靈光閃爍,像是在守護著什么?!拔覀兎诸^行動,三個月后在酆都會合。無論能不能找到仙骨,都要活著回來——幽冥通道開啟在即,我們不能折損在這里?!?/p>
林九淵點頭,將《破幻手札》揣進懷里:“我已經(jīng)讓弟子去準備車馬,邙山地界多丘陵,車馬只能到外圍,剩下的路得步行?!?/p>
鳳瑤將木盒蓋好,火鳳在窗外盤旋低鳴:“炎鳳谷的飛禽能傳訊,我會隨時通報極寒嶺的情況。”
守月握緊手中的青銅羅盤,指尖劃過“守”字:“我會找到爹的。”
雪璃從肖天機肩頭跳下,跑到門口又回頭望了一眼,小爪子在地上劃出一道淺淺的爪印,像是在做最后的標記。
接下來的三天,眾人都在緊鑼密鼓地準備。林九淵將《破幻手札》里的關(guān)鍵內(nèi)容抄錄成冊,分發(fā)給每個人,上面詳細記載了如何辨別幻象——比如幻象中的親友不會流血,幻象中的疼痛多是心頭懼意引發(fā)的錯覺,遇到危險時掐自己的“人中穴”,劇痛能讓人暫時清醒。
肖天機則將《陰符經(jīng)》里的“觀心術(shù)”練得愈發(fā)純熟,這術(shù)法能讓他時刻保持心神清明,察覺咒力入侵的瞬間。他還特意煉制了一批“清心香”,用凝神草、忘憂花混合桃木心制成,點燃后能驅(qū)散心頭雜念,輔助抵抗幻象。
守月則反復研究父親的日記,在其中找到了關(guān)于鎮(zhèn)魂古墓內(nèi)部結(jié)構(gòu)的草圖:墓道分三段,第一段布滿鎮(zhèn)魂磚,第二段有巫咸的蝕魂幡殘片,第三段是主墓室,仙骨很可能就藏在主墓室的石棺旁,而破解詛咒的關(guān)鍵,或許就在主墓室的“鎮(zhèn)邪碑”上。
出發(fā)前夜,閭山的月光格外明亮。肖天機站在封正臺邊緣,看著遠處的星空,雪璃趴在他肩頭,偶爾抬頭蹭蹭他的臉頰。林九淵和守月走來,三人相視一笑,沒有多余的話,卻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決心。
“走吧。”肖天機最后看了一眼封正臺,轉(zhuǎn)身朝著山下走去。林九淵提著行囊跟上,守月握著青銅羅盤,緊隨其后。雪璃的身影在月光下化作一道白影,輕盈地跳躍著,為他們引路。
車馬駛出閭山時,天邊已泛起魚肚白。前路漫漫,邙山的鎮(zhèn)魂古墓藏著未知的詛咒與危險,陰山派的爪牙早已潛伏在那里,尸解仙骨的線索、守塵道長的下落,都系于這一趟兇險的行程。
但肖天機等人的眼神卻異常堅定。他們手中握著的,不僅是符箓、法器、典籍,更是玄門正統(tǒng)的信念,是守護天下蒼生的決心。無論巫咸的詛咒有多恐怖,無論陰山派的陰謀有多詭譎,他們都必須闖一闖這鎮(zhèn)魂古墓——因為這是阻止幽冥通道開啟的關(guān)鍵,是守住人間安寧的必經(jīng)之路。
車窗外的風景不斷倒退,閭山的輪廓漸漸消失在晨曦中。肖天機翻開《破幻手札》,第一頁寫著林九淵的批注:“心之所向,素履以往,生如逆旅,一葦以航?!边@或許,就是他們面對詛咒與危險時,最堅定的答案。